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够使用术式，这也是为什么加茂家看紧他的原因。

加茂家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需要发泄而已，最近状态越发不好，衰老的感觉让人暴躁。

那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加茂莲，好一会才扯下来，他摆摆手让加茂莲，三天后还有需要他的时候。

加茂莲站起身礼貌告退，那双淡粉双模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加茂家主产生丝毫波澜。

他拒绝了仆人的跟从，一个人走回属于自己的庭院。

加茂莲没有脱去自己的衣服，只是走到里间，里面躺着个“安眠”的女人。

看着这人和加茂莲差不多的眉眼，五条悟知道这大概就是加茂莲的母亲。

算是曾经勉强支撑着加茂莲的人，只是……

五条悟看着好像只是睡着的女人，六眼却清楚告诉他，哪怕这个人好像是有呼吸，面色也红润，实际上就是具尸体。

一具伪装活着的尸体，五条悟看向加茂莲，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加茂莲对着女人说了些话，最后又坐了许久，才站起身离开，去换下这一身繁重的衣服。

披上防寒的羽织后，加茂莲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坐在走廊上，看着那颗熟悉的大树。

“这位先生，你是来杀我的吗？”

又一阵风吹过时，加茂莲终于开口，孩子声音稚嫩却平稳淡定。

五条悟眼中闪过笑意，果然，只有莲能够看见他的存在，一开始演技挺好，连他都骗过去了。

他没有再站在身后，跳下走廊，站在加茂莲的面前，弯下腰与莲对视。

那双苍天之瞳就这样突兀又毫无遮拦的出现在加茂莲面前。

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男孩显然被吓了一跳，有些惊讶这人竟然没有脚步声，却又在看清楚那双眼睛时愣住。

明明只是一双眼睛而已，却好像装下望不到边际的蔚蓝天空般，甚至好像有白云在其中。

这是小加茂莲从没有见过的，是在这恶心腐朽家里不会出现的，自由又明亮，高高在上又包容万物。

可这只是一双眼睛，加茂莲这样告诉自己，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惊艳，心里涌出的那要将人淹没的感情又是什么。

五条悟并不意外加茂莲的反应，毕竟莲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嘛。

“你，你是妖怪吗？”

缓过神的加茂莲下意识问道，一直以来都被当做物品的孩子显然没见过这样的人，只能联想到以前听过的怪谈故事里。

或许在加茂莲的眼中，也只有故事里才会有五条悟这样的人。

“可以这么认为哦。”五条悟没有坐下来，半蹲着抬起头和加茂莲对视，轻笑说着。

加茂莲这时候倒是表现出几分孩子模样，有些局促地双手摩挲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像并不害怕我。”五条悟歪歪头，刚才可没确定是不是来杀他的，但莲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莲的想法，是觉得自己的术式价值高不会轻易被杀死，而且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虽然现在有母亲吊着加茂莲，但五条悟知道，这撑不了多久，加茂莲需要能够依靠一辈子的意义才能活下去。

加茂家给不了他，母亲给不了他，这个世界都给不了他，只有五条悟可以。

一个人活着的重量，这是当时的五条悟第一次自愿甚至任由其发展的责任。

他乐意至极，毕竟自己也同样寄予同样的期待给加茂莲。

虽然不明白现在世界的真假，但五条悟愿意相信面前小加茂莲的真实。

所以这一次，哪怕会痛苦，就算会绝望，也为了我而活下去吧。

“真是厉害的人啊，我要给你奖励才行。”五条悟甚至暂时改掉了自己的自称，笑盈盈对着加茂莲说。

加茂莲像是不愿意自己的主动权被抢走，语气有些着急说：“所以你是来做什么，是要进行交易吗？还是说像故事那样被什么吸引了？”

五条悟笑得好看，等着加茂莲说完这些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在这样的注视下，加茂莲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闭上了嘴，有些狼狈撇过脸，似乎这样就能躲避那样的视线。

五条悟伸出手，他像是没看到加茂莲有瑟缩的行动一样，宽大的手好像能包裹住小加茂莲的脸。

“莲是最勇敢的小孩，你可是世界留下的宝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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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条悟捧着加茂莲的脸，大拇指像是以前的莲一样摩挲着小脸的眼角。

加茂莲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懵懂却又好像在流泪的淡粉双眸望着他。

好烫，这个人的手好烫，掌心传递过来的热度与温暖好像要把他烫穿一样。

里面流露出来的怜惜和爱让加茂莲缓慢眨巴下眼睛。

他感受到面前人的手动作轻柔弟在他脸上擦拭什么。

啊，是他流泪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流泪，明明已经觉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感到一丝情绪波动。

都怪这个妖怪，一定是他使用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法术，才让自己变得这样。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倒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只是这个孩子面无表情流泪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外界的伤害利刺对加茂莲没有作用，一点感受到的爱便让他忍耐不了。

他没有说什么不要哭的话，只是平静地为加茂莲一点点拭去泪水。

思绪莫名有些飘远，五条悟想到了加茂莲，自己遇到的那个莲。

如果他当初没有遇见莲的话，莲也会变成这幅模样吗？

加茂莲并没有哭很久，对他来说，落泪已经是不可思议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

加茂莲好一会才开口说话，声音里还带着些没有压下去的哭腔。

五条悟挑挑眉：“我想要你就给？”

加茂莲点了点头，他可以得到这世界伤任何东西，也是第一次想要主动去做那些讨厌的交易。

五条悟站起身，坐在他的身侧，垂下的雪白睫毛遮住他眸中情绪。

啊，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呢，自己好像有一颗糖拐走小孩的怪大叔哦。

不过他会对莲很好的，而且自己还是青春男高呢，所以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就先离开这个恶心的鬼地方吧，不，或者直接把那群人解决调怎么样，反正莲是可以做到的嘛。”

五条悟还真说上需求来，他不觉得在这样的孩子面前说杀人生死什么的有问题。

这里可是咒术界，加茂莲看过不知道多少东西，甚至间接造成过不少场景。

小加茂莲听完五条悟说的话，这是低着头摇了摇表达自己的拒绝。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知道以莲的性格，肯定会解释是为什么，毕竟莲其实意外是个很认真的人。

他坐在莲身边，过了段时间，果不其然身边传来男孩平淡的声音：“我和他们有着束缚，并不能对他们使用术式，而且……”

加茂莲顿了一下，最后抬起头第一次与五条悟对视，那双淡粉双眸里是浓烈的情绪：“而且，外面的世界和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他难道没有解决这些老东西的方法吗？但就算解决了又怎样，对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每活过一天，加茂莲都感觉掐在脖颈上那双无形的手在慢慢用力，每一次的呼吸都让他觉得痛苦。

所以，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这样的世界里，他迟早会选择——

加茂莲并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刚才还好好听他说话的五条悟直接干脆把坐着的莲抱了起来。

“这个世界确实非常恶心啦，”五条悟先行开口，笑盈盈的模样印在加茂莲眼中，“毕竟到处都是丑兮兮的咒灵，身边还都是些时刻计算你的烂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