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拥有了她的爱。

但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就像看着一捧雪慢慢融化，留不住，求不得，只能任流水一点点从指缝里滑落。

“好了好了。”折柳抵上他的额头，轻声呢喃，“总会想起来的。”

魈忽然紧紧抱住了她，缱绻地吻了吻那双仿佛融入了月光的眼睛。

思念和爱意无法掩藏，又难以消磨，无不在提醒他，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相爱。

“我们成亲吧。”

他听见她说。

“就在这里，让帝君当司仪，弥怒和浮舍主办，伐难和应达当伴娘，唔……可以找削月筑阳真君他们当伴郎，用你那间小树屋当婚房，好不好？”

少女白皙的手指在空中一点一点，仿佛凭空就为他搭建了一个有她的未来。

那么轻易，那么美好。

良久，他才哑然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引自汤显祖《牡丹亭》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引自冯延巳《谒金门》

第39章 春意浓（十五）

“什么？你再说一遍？”浮舍用两只手掏了掏耳朵, 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要怎么着？”

魈抱臂看着他，没再说话。

弥怒替他说道：“他说要成亲。”

“呃……”伐难放下手中的茶盏, 站起来说道,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快了？”

应达这才缓过神, 表情古怪地问：“昨天问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就火急火燎要成亲, 你是不是……”

魈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可以吗？”

“哈？”浮舍傻眼了，一把将人拉到一边, 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魈的脸瞬间红透了, 有点恼怒地看着他，闷声答了一句，“……没有。”

应达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大家都没意见, 不过你们这进展也太快了。这可是要订立一生的契约，何况折柳还是个人类，就算再看对眼儿, 也得仔细斟酌一番不是？不能太……呃……意气行事。”

“是啊。”弥怒也凑过去, “人类伴侣之间尚且有那么多不如意, 这事儿急不得。”

一直做媒心切的浮舍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想起了自己身为大哥的重要性，也拍着魈的肩膀, 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看你, 之前也没什么经验, 又不是很明白人类的感情, 可别让人家姑娘受委屈了。我这儿有几本好书，你拿去钻研钻……”

没等他说完，睡眼惺忪的折柳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钻进了魈的怀里，还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小声嘟囔：“大早上吵什么呢……”

围着魈的四夜叉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有了不同程度的抽搐。

“吵到你了？”魈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揽住了她的腰。

折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一觉还是没回到现实，脑子还很昏沉，满心满眼只有这只鸟，仰起脸就说：“亲亲。”

“咳咳。”伐难咳嗽了一声。

“今儿天气挺差哈。”理论满分实操为零的浮舍四十五度望天，四只手都非常不知所措。

应达和弥怒还处于大脑宕机的掉线状态，总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态发展。

折柳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往旁边一看就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大家都起得挺早……”

应达跟伐难对视了一眼，忽然道：“折柳昨天不是说要去竹林里采笋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清晨的笋最嫩。”

“现在？”折柳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魈。

魈松开了她的腰，低声道：“去吧。”

折柳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被伐难拉着就往竹林里去了，结果还没走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对二人道：“我忘了一件事。”

应达“啊”了一声，忙问道：“怎么了？很急吗？”

折柳点点头，“很急，劳烦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好。”伐难温柔地看着她，“没事，你忙完了我们再去也行。”

“是啊，”应达也爽朗地笑了，“你的事要紧。”

折柳弯了弯唇角，拍了拍伐难的手，转身就向还在原地看自己的魈跑去。

魈皱了皱眉头，风轮两立一动，马上就到了她身前，问道：“怎么了？”

折柳停下来，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

折柳忽然攀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右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道：“我爱你。”

不等魈反应过来，她就转身跑开了，只余一贯冷淡的夜叉在原地慢慢红了脸，唇角难以自抑地上扬。

踱步过来的浮舍“啧啧”道：“恋爱中的夜叉就是不一样。”

“喜服能不能让我设计？”弥怒摩拳擦掌地拿出了自己的作品集。

魈的目光还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已经跑开的女孩儿，对二人的话闻所未闻，等看不见人影儿了才收回视线，对一旁挑眉看着自己的两只夜叉道：“她说想让你们主办。”

浮舍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跟过来的主要目的，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要不怎么说弟妹好眼光呢，一下子就找到了我们其中最靠谱的人。”

弥怒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塞住了浮舍的嘴，拿着纸笔就对魈道：“来来来，给我谈谈你们对喜服有什么设想。”

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一声，“她喜欢的就行……”

弥怒：“……”

恋爱中的夜叉简直不可理喻！

应达随手挖了几根笋，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嗷，小金鹏刚刚说你们想成亲……”

折柳用水元素清洗掉了笋身上的泥土，闻言“嗯”了一声。

“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伐难接过洗好的笋放进篮子里，柔声道，“你们毕竟才刚刚认识……”

折柳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可能你们不相信，我……喜欢他已经很久很久了。”

“你们之前见过？”应达拍了拍手，坐到了竹子下的石头上。

折柳点点头，“算是吧。”

伐难叹了口气，“金鹏他……毕竟不是人类，不太懂得人间的风花雪月，还内敛冷淡，什么事都爱闷在心里……”

“我知道。”折柳笑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枯枝，随手在枯叶堆里划拉，“不用他事事都说出口，我会用心去感受。”

“他心里一直有心结，因为业障的原因，也不愿意亲近人类，我总害怕，万一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他自己……”应达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竹林深处的雾气，声音近乎叹息。

“我会……永远陪着他。”折柳抿了抿唇，“他是璃月的英雄，也是我的爱人，我的宝贝，我愿意，成为他的人间，带他走进万家灯火，陪他遍览世间风景。”

“永远？”伐难皱了皱眉，温柔的蓝色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了质疑。

“永远。”折柳笑了一下，丢掉了手里的树枝，逆着光站起身，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在浮舍和弥怒的操持下，夜叉们住的房子焕然一新，并且时常有绝云间的仙人来访，对自己即将参与的婚礼表示好奇。

留云借风真君千里迢迢把自己的机关烹饪神机背了过来，正好撞上在院子里搭了个大灶台的马克休斯。这个女人辩论一生，未尝一胜，又灰溜溜地把东西原路背了回去。

尘之魔神归终最喜欢凑热闹，亲手给树屋做了个非常精巧的升降电梯，还特意搞成了人类花轿的模样，在里面挂上了大红丝绸。

姗姗来迟的萍儿抱着自己的琴，说要在成亲当日给他们弹奏一曲人间的雅乐。

只有岩王爷是来赏花遛鸟的，往竹林里的石桌旁一坐，能喝上一天的茶。

由于大家的热情都非常高涨，魈和折柳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两个人，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装饰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