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哦。”柚木溪说道：“虽然工作确实是仰仗我得到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劳动是你付出的、钱也是你自己挣到的呀。”

“话是这么说……”

“敦君对自己，是不是太没有自信了呢？”柚木溪突然问道。

“……与其说是没有自信，不如说是自我认知清晰吧。”中岛敦低着头，似乎从晶莹的茶汤中窥见了什么不堪的过往，紫金色的漂亮双眸一瞬间灰暗下来：“我胆小、懦弱、笨手笨脚，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最饿的那几天，甚至想过去抢劫别人。这样的我，简直……”

【是社会的败类】

【蛀虫】

【不配活下去】

他愈发瑟缩。

“敦君怎么会这么想？”柚木溪叹了口气，拿出兼职时给学生讲课的语气，耐心地开导道：“胆小、懦弱、笨手笨脚，这些呢，我们通常称之为缺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缺点的存在再合理不过了。相应的，有缺点就有优点，在我看来，敦君身上的优点也很明显。”

“我身上的……优点？”

“对啊。”

柚木溪伸出手，一个个数道：“赤诚、热心、努力、坚强、温柔……很多，不是吗？”

她止住对方想要否认的话头，接着说道：“至于‘善良’。”

“敦君对于‘善良’的定义是什么呢？种花家有句古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认为，敦君能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压制住内心的‘恶’，已经很棒了！不必那么苛求自己。”

“是……是这样的吗？”

“当然！”柚木溪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而且，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以前胆子也很小的！环境造就性格，敦君对自己的性格有什么不满的话，一定都是之前环境不好的错！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是！”白发少年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

“那个、宿主。”系统看看逐渐变得神采奕奕的中岛敦，又看了看满脸慈爱的柚木溪，欲言又止：“你刚刚说的那些……”

“啊，骗他的。”

系统：“？”

柚木溪解释道：“环境造就性格当然是片面的，像我，就一直都很活泼，但不这么说的话，难道要我告诉他‘放弃吧，你天生就一i人，这辈子没办法像我一样外向‘吗？”

系统：“这个……”

“换个乐天派打击打击当然没问题，但你看他刚刚那样——多明显啊，他需要鼓励。”

系统：“……”无法反驳。

“再说了，”柚木溪搅了搅面汤：“‘你就尽管恨我吧，绝对不要怨恨自己‘——这不是’环境‘自己要求的吗？”

“错误就是错误，伤害就是伤害，哪怕以爱为名，也该做好不被原谅的准备。”

“不是吗？”

第7章

顾及到中原中也薄如蝉翼的脸面和□□干部不容有损的威严，森鸥外先清空了医疗室内所有无关人员。

随后，三人一异能力面面相觑。

“咳。”

森鸥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那么，就让艾丽斯酱来教中也君该怎么说怎么做吧。”

中原中也脸憋得通红，最后也只憋出来一个“好”字。

金发女孩儿站到中原中也面前。

“中也，”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能哭出来吗？”

“那种眼含泪花，要哭不哭的样子。”

尾崎红叶锐利的视线霎时射向森鸥外。

黑发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撇开头。

中原中也：“……抱歉，我大概做不到。”

艾丽斯为难地皱了皱眉：“那……委屈？委屈的神态，你能做出来吗？就像……”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讨厌的东西，表情一时间有些难看：“就像太宰治那样。”

中原中也：“……抱歉。”

艾丽斯：“……”难搞。

“那这样吧。”她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你来模仿我，接下来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你都模仿下来。”

她说完，走到尾崎红叶面前，伸出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袖：“红叶大姐，艾丽斯可爱吗？”

蓝色的大眼睛pikapika闪着光。

尾崎红叶轻笑一声，并未回答。

森鸥外则一手捂心，一手捂嘴，一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死而无憾的样子，仰倒下去。

中原中也：“……”

艾丽斯鼓励地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第一次驯服四肢般，近乎同手同脚地走到尾崎红叶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衣袖。

“红叶大姐。”

“我……”

表情甚至有一瞬间的狰狞。

“か……”

他张了张嘴。

……

不行！完全说不出来！

他收回手，压低帽子，无声地表示了拒绝。

艾丽斯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森鸥外身边，摇摇头道：“不行啊，林太郎，我和中也都已经尽力啦。”

“啊，这可怎么办呢……”

森鸥外哭丧着脸，向艾丽斯做出一个索要抱抱的动作，却被女孩儿无情地推开了。

“妾身倒是觉得，”尾崎红叶眉眼弯弯，红瞳带着些怜爱落在中原中也通红的耳尖上：“中也这样就已经足够可爱了。”

“……大姐。”

中原中也无奈地抬头。不管真心还是附和，“可爱”这种评价……

他的视线愕然顿住。

雪白的进度条上，卡通小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百分之六十的位置。

还没等他出声报告，尾崎红叶的下一句话已然出口。

“倘若中也是女孩子，妾身一定会像喜爱镜花一样喜爱你的。”

进度条在那一瞬间，窜到了百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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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你……”与谢野晶子犹豫半响，还是本着对同事的关爱之心道：“从医这么多年，心理学方面……我也算是有所涉猎，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做相关咨询。”

实在是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她言尽于此，维持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把人轰出了医务室。

太宰治也不恼，笑嘻嘻地掐着嗓子高声道了谢，就步子轻快地朝办公室走去。

“砰！”地一声，大门被猛地推开。

“大家——，晚上好呀！现在是治子小姐时间哦～”

他一手比心，一手叉腰，臀部微翘，摆了个娇俏的jk经典照相姿势。

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地。

——国木田的钢笔断了、贤治的杯子摔了、谷崎兄妹调情的动作停顿了。

江户川乱步发出“哇哦”的一声惊叹。

太宰治穿着与谢野晶子的备用短裙，套着黑丝，甚至还戴了一只同款的蝴蝶发卡。他身形纤瘦，竟也没有太怪异，见他们齐齐愣住，还不忘歪着头给了个可爱的wink。

宫泽贤治愣愣地开口：“原来大城市的人，是这样的啊……”

国木田独步猛然回头：“不！贤治！不要因为太宰治这家伙而对大城市产生什么错误的认知啊！”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倒是没有说话。

“真失礼啊，国木田君。”

太宰治听罢，捂着心口，后退两步，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夸张表情：“怎么能对治子小姐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终于受不了了，表情一变，捂着嘴头也不回地朝外冲去，临走时还不忘捎走了侦探社年龄最小的宫泽贤治，以免这个淳朴的乡下少年受到他的荼毒。

太宰治哼哼一笑，终于转过身，对他真正的目标现出了獠牙。

“谷～崎～君～”

橙发青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

随即，就见对方撩了把并不存在的长发，带着那股奇异的咏叹调，如同一位优雅的歌剧演员，慢声道：“我向往着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并期待着有一位美丽的女性能与我共赴黄泉，可惜，一直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