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师父。

镜子能映照出人心底所想的事情。

温澜书恍惚了一瞬，再回过神时，镜中的画面已如倒影般破碎，浓雾再度弥漫，雾气散开后，镜中出现了哈迪斯的身影。

温澜书心中猛地一跳，直接将镜子倒扣在桌面上。

发出的声响吓了赫淮斯托斯一跳，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温澜书微微垂下双眸，紧跟着视线微转，看向了一旁的阿西娜。

阿西娜所站的位置能将整面镜子囊括眼中，即便温澜书动作迅速，刚刚惊鸿一瞥也仍旧足以她看清镜中的景象。

此刻见温澜书若有似无的看过来，阿西娜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温澜书闭了闭眼，重新拿起了镜子，镜中的哈迪斯仍旧静静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下连赫淮斯托斯都看见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在镜面和温澜书脸上不住的扫视。

“之前不慎被丘比特的金箭扎中。”

温澜书淡淡解释了一句，他将血抹在了美人面上，镜子没有任何反应。

赫淮斯托斯见状下意识解释，“自从那夜过后，镜子就对血液没有反应了。”

温澜书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研究手中的镜子。

一旁的赫淮斯托斯和阿西娜看着温澜书泰然自若的的样子，两脸震惊。

赫淮斯托斯一张嘴张张合合，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憋的一张脸通红。

金箭！

那是丘比特的金箭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被对面这个人轻飘飘的用“不慎”来形容啊！

赫淮斯托斯的神情扭曲至极，他一脸见鬼似的表情看向温澜书，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中了丘比特的金箭了？”

温澜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将当日的场景简略的叙述了一遍，又示意阿西娜和赫淮斯托斯看镜子，镜中哈迪斯的身影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赫淮斯托斯：不，恕我直言，你没有一点坠入爱河的样子。

赫淮斯托斯神情复杂。

由于温澜书太淡定、太冷静，显得这件本应被重视的事情轻飘飘的就像今天出门踩到了一片落叶一样。

赫淮斯托斯和阿西娜对视一眼。

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那位因为中了金箭而疯狂追求达芙妮的太阳神阿波罗。

曾几何时他们以为所有中了爱情金箭的人都会像阿波罗那样。

但是看看眼前的温澜书，再想想当初跟在达芙妮后面跑的阿波罗。

就忍不住让人怀疑阿波罗当时是不是被金箭捅坏了脑子。

阿西娜叹了口气，竟莫名对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些神明们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是一种类似于“同样被丘比特用金箭暗算，对方理智清晰还会分析问题，我方就满脑子只剩下恋爱”的家长心态。

【阿西娜好感度+5】

【阿西娜目前好感度85】

温澜书奇怪的看了阿西娜一眼。

阿西娜轻咳一声，非常努力的无视镜面上哈迪斯那张温柔到可怕的脸，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温澜书无意识的描摹着哈迪斯的轮廓，低低应了一声。

“我有个猜想需要验证一下。”

他在识海中呼唤了系统。

“系统，你有没有可以验证身份的道具？”

系统沉默片刻。

【宿主，你对我的要求越来越抽象了】

温澜书换了个更为详细的说法。

“我想确认两件事。”

“第一，验证这面镜子是否是神明。”

“第二，验证这面镜子是生是死。”

系统没说话，但温澜书总感觉对方现在应该在商店里挑挑拣拣。

片刻后，系统扔出来两件道具。

【看穿真相的眼镜：你是否怀疑自己看似平凡普通的对象实际上是王子、公主、元帅、神明呢？带上它，助你一眼看穿对方真实身份，掌握恋爱主动权】

【爱情金箭·复刻版：让灵魂陷入爱情。继承原本10%的力量，使用后增加攻略对象十点好感，持续时间三天】

第一个是涉及到乔装改扮爱情线的专用道具。

第二个是神器的复刻版，如果宿主使用得当的话，可以通过这七天将增加的好感度巩固下来，在历代宿主中也是比较受欢迎的道具。

但因为一个针对性强，另一个继承了神器的一部分力量，虽然继承的不多吧，但这两样道具都不便宜。

——不过那是对以往那些天天兑换道具的宿主而言，像温澜书这种一个月都不见得会打开系统商店的，兑换这些道具积分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于是在某一刻，系统突然发现温澜书算是自己带过的最省心的宿主了，像其他宿主花积分大手大脚的，关键时刻积分不够用了，还要和系统扯皮看看能不能赊账，一次两次还好，可关键不能总是这样啊。

有段时间系统真的是心力交瘁。

虽然在温澜书这儿系统作为攻略系统的自我认同都快被全盘否定了，它面对温澜书时仍旧突然和颜悦色起来。

在系统的解释下，温澜书先兑换了第一个道具。

这个道具实际上不止局限于眼镜形态，在确保玻璃镜片不变的情况下，其形态可以由宿主自行设定，一般都是设定成普通眼镜，有些受到攻略背景的影响，会采取单片镜、甚至放大镜的形式。

于是赫淮斯托斯和阿西娜看着温澜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玻璃片。

一块极其朴素、相当单纯的——玻璃片。

温澜书将玻璃片置于眼前，看向那面镜子时，镜片上就浮现出五个字。

【唯一的神明】

唯一？

温澜书微微皱眉，取出了第二个道具。

跟真正的爱情金箭比，眼前的这个道具像极了简陋的假冒伪劣产品，阿西娜看了一眼，完全没把它和真正的爱情金箭联系在一起，只是疑惑温澜书为什么要突然取出一根箭矢。

“这个道具……神器只会作用于完整的灵魂上。”

温澜书解释道。

对于生与死的判定，在不同的世界有很大的差距。

在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普通世界，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一个骷髅架子死透了。

但是在西幻世界，骷髅架子就有可能会是一个死灵法师，你以为他死了，他朝你扔魔法。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只有拥有完整的灵魂、或者说是意识，总之是一系列能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有逻辑的反应的东西，你才可以算是普遍意义上的活着。

系统的道具虽然极度恋爱脑，但是起码有一点好——“爱情”只有拥有完整灵魂或者意识的人才能产生，而系统对此的判定相当严格。

温澜书将箭矢扎向镜子。

当箭尖碰到镜面时，就再难进一寸。

【使用失败】

温澜书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了箭矢。

一切似乎已经真相大白。

在温澜书的世界，一些修士不止局限于活物。

剑有剑灵，器有器灵。

一些老对象日久成精，同样会生出灵智。

所以当他得知赫淮斯托斯在镜中发现一颗神核后，他第一反应不是“这颗神核是被掠夺后强行与镜子组装在一起的”，而是自然而然的想到“这面镜子会不会就是一个神明”，就像那些成精的器物一样。

当然，精怪与神明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因此温澜书需要验证。

但就在刚刚，他确定了一件事。

温澜书伸出手，手下的镜面触感冰凉，镜子上的女人双眸紧闭，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这的确是一位神明。

一位死去的神明。

“这面镜子，是一位死去神明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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