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带回去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不是么？但我可以帮您判断一些事情，毕竟您已经亲自判断过我的脑子还算好用，所以我想我在这方面应该能帮上一些忙……比如说，您的那些所谓的‘同僚’，是真的信任您，希望您可以完成这项无比重要的任务；还是单纯地需要有人来完成‘先锋’的任务……所以，选择了您。”

拥有力量当然是很重要的。

但偶尔也会成为固定视线的障碍物。

面前的深渊法师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但是阿娜尔不担心它的态度：它们之间可没有什么真诚可贵的同僚情谊，非要说起来的话可能连镀金旅团用摩拉连接起来的感情还要单薄几分，这一点从面前这只法师先前抓住她时透露出的侧重点是立功，而不是为了同僚报仇就能看出来了；

傲慢，孤僻，独来独往，不知是自卑还是自负导致的急功近利，它也许不会完全顺着自己的“建议”行动，但是对于面前这只深渊法师来说，它被哄得正开心，完全顺着人类的意思来不太可能，但是“顺着她说的，总归没什么坏处”。

少女扬起嘴角，笑容是十二分的乖巧。

“——如果您单纯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深入内部调查的话，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但是以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并不建议你亲自前往，这位学者小姐。”

阿娜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那声音很熟悉。

非常熟悉。

就在前不久之前还在好心送她免费鸡尾酒，是格外印象深刻的熟悉。

下一秒，赤红明亮的火光吞没了她面前的一切，映亮了昏黑的天幕，衣袍飞扬之间，黑红相间的大剑卷起飓风，然而还关在笼子里的阿娜尔盯着那单手持起大剑的身影，脑子里第一反应却是卡维学长砸剑后偷偷抖手缓解冲击的狼狈样子。

……看啊学长，居然真的有能单手砸大剑的家伙诶。

她正发散思维发呆，冷不丁就对上了一双重新望过来的明红色的眼睛，原本就只能坐在笼子里的学者小姐更进一步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贵族老爷。

迪卢克看着她，却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跟踪你是我的问题，我可以和你道歉，”他的声音太过温和，以至于阿娜尔甚至找不到什么地方适合开口，紧跟着迪卢克在笼子前面单膝蹲了下来，很谨慎地伸出一只手问道：“用帮忙么？”

“……”

阿娜尔面无表情盯着他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一双手腕熟练地转了几下，原本绕着在手腕上的藤蔓已经落到了地上。

迪卢克默不作声地收回手，看着她伸手摸向耳朵后面捻出一枚掏空的香料壳扔进了草丛里，还帮忙解释了一句：“调整了配方比例的灵酚香，深渊法师随身携带地脉的树枝，这种香料能让它们的意识涣散无法集中精神，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有胆子直接和它说那么多的理由？”

不，严格来说这是已经形成本能的职业习惯。

处理一个很麻烦，但是如果是一窝的话反而问题不大了。

阿娜尔的衣领本来藏着可以开锁的铁丝，但是她看着面前这位好心出手救人的贵族老爷，选择按兵不动。

迪卢克也不着急，但他仍然维持着那个单膝蹲在笼子外面的姿势，很耐心的看着她。

“在你的计划里我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学者小姐。”

阿娜尔：“……”的确。

迪卢克：“所以你至少应该有可以独自离开并且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包括如何离开这个笼子。”

阿娜尔：“…………”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待在里面，”迪卢克抬手抚上大剑的剑柄，很好脾气的问道：“需要我帮忙吗，小姐？”

少女慢慢转开了视线，从衣领摸出了铁丝，在对方的注视中三两下就挑开了笼子上悬挂的老式锁头。

一只带着手套的修长手掌已经先一步拉开了粗糙的笼门，随即掌心轻转，直接停在她面前。

她微微一顿，还是顺从了面前青年的无声好意，搭着对方的手走出了这粗糙的笼子。

“多谢。”

“不客气，女士。”

迪卢克抬头看了看时间，却没提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温声说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阿娜尔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面前的红发青年。

她没说什么话，对方也没问下去，只是在走到蒙德城门口的时候，迪卢克先一步停下了脚步，对她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希望今晚的一切不会造成困扰，祝您今晚也可以做个好梦，女士。”

第10章

他给的太多了

阿娜尔被迫安静了好几天。

她心如止水，一脸看破红尘，就等着某位或者某几位的西风骑士团开门客客气气请她喝茶，但是几天过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生，阿娜尔这期间还特意在西风骑士团的图书馆呆了好一会，除了一贯温柔有礼的琴团长和其他几位这段时间脸熟的骑士会和她打招呼以外，依旧无事发生。

少女盯着半天没写出一个字的草稿纸，有些烦躁地咬起了笔杆。

说真的，她是真的以为迪卢克会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转告给西风骑士团的……她也不知道那位好心的贵族老爷究竟听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细节，但从什么也不知道的外人来看她的确是和深渊法师的对话有来有往无比投入……

不管她当时到底准备做什么，至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无辜的。

但是事实就是，到了现在也没人来打扰她，亦或是只是单纯问起她那天晚上很晚才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莉萨学姐在内。

换句话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另一位目击现场的当事人真的就一个字也没说。

“……”

阿娜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天使馈赠的方向。

她其实不去那里大概率也没什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迪卢克既然没在第一时间通知西风骑士团，那基本上就是默认了这件主动权交给了阿娜尔自己。

但是，一般也没有谁家的贵族老爷会大晚上地拎着把重剑到处走的，对吧？

“……唉。”

空荡荡的图书馆传来少女惆怅的叹息声。

*

白天并不是蒙德酒馆的客流高峰期。

阿娜尔推门而入的时间太早，就连六指乔瑟都不在酒馆准备，屋内的椅子被放在桌子上，酒保查尔斯忙忙碌碌整理着吧台后面，他似乎并不意外阿娜尔的出现，很平静地对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阿娜尔小姐。”

查尔斯的语气很温和，仿佛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少女眨眨眼，很自然地拉过吧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收鸡尾酒配方吗？”

“嗯……”查尔斯摸摸下巴，“老实说，鸡尾酒主要是猫尾酒馆那边买的比较多，天使的馈赠主要还是负责售卖成品酒，不过您如果有意想卖，我们也是收的。”

阿娜尔从衣兜里掏出先前就准备好的单子递了过去，查尔斯简单看了看和她说了声稍等，随即当着她的面离开了吧台，直接就上了二楼。

阿娜尔：“……”

行吧。

她看着那道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高挑身影，有点自暴自弃的放缓了自己无意识绷紧的肩膀肌肉，已经做好准备后反而没什么压力感，阿娜尔抬头看着径自走入吧台后面的迪卢克，感觉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会太惊讶了。

“想喝些什么，女士？”

少女略显疲惫的竖起手指，也不再特意遮掩了：“一杯树莓气泡水，谢谢。”

迪卢克看了她一眼，眼中多了几分了然的平静：“因为酒精会影响大脑思考能力吗？”

阿娜尔很痛快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