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先让慕泽进屋，随后又将黛玉拉进去，道: “看，哥哥都说了外头冷。”

黛玉朝慕泽努努鼻子。

贾敏吩咐丫鬟收拾桌上的针线，又叫她们倒热茶拿点心果子过来。

慕泽趁机小声道: “你先说服你娘亲，我就带你去玩。”

黛玉搁下手炉，闷闷道: “我能往外头站站，已经是求了我娘亲好久了。”

贾敏走过来，笑道: “小声说什么秘密呢?想偷偷出去玩?”

“手炉里没炭了，黛玉让我给她添些呢。”慕泽说着，拿过黛玉的手炉来。

黛玉抬头朝她娘亲乖巧可人的笑了笑，殷勤道: “娘亲坐，我给娘亲揉揉腰。”

“娘亲不累。”贾敏摸摸她的头，笑道， “过几日娘亲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和那几个姑娘玩的很好，再带你去和她们玩，高兴不高兴?”

凉州民风开放，官太太们之间不只会办些赏花宴，还会约好了一块到外头戏园子里听戏，或是骑马踏青等等，贾敏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待了这一年多，也爱上这种不受拘束出门的日子了。

各家太太们出门玩乐，有时候带着孩子们，大人们玩大人的，孩子们就聚在一起玩小孩子们的，慢慢的，黛玉也有了些玩得很好的玩伴。

黛玉也喜欢出去玩，但娘亲这意思明显是要等雪化了才能让她出门，黛玉就有些郁闷了。

接过慕泽递来的手炉，黛玉想起了另一件事: “哥哥。”

“嗯?”慕泽答应道， “怎么了?”

黛玉问道: “哥哥能往南边去吗?”

慕泽道: “我虽然不能去，但能使人往那边去，你是想要什么吗?”

黛玉道: “千兰要过生日了，她说她最喜欢她爹爹从南边给她买回来的东西，我就想着也送她一件这样的生日贺礼，她应该会很喜欢。”

慕泽也没问千兰是谁，想了想，道: “既然是生日贺礼，她爹爹已经送了她南边的东西，咱们自然要送些不一样的，她才会觉得稀奇高兴呢!”

“是哎。”黛玉赞同道， “若是爹爹送了我一样东西，旁人再送了相同的，我不但不会觉得高兴，还要不高兴。”

慕泽又道: “回去我给你找两样稀罕物件，遣人给你送过来，你那个小朋友是何时的生日?”

黛玉道: “腊月二十二。”

“好，我记着了。”慕泽点头。

贾敏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心道，瞧着是像兄妹。

她不由的叹口气，若没有那桩婚约，以如今两家人的关系，他们像是兄妹间处着倒是极好，偏偏怎么就有了那么一桩婚约呢。

慕泽剥了个橘子给黛玉，道: “我今日得早回去会儿，你还有什么事，快些说了。晚了，你可就只能哭了。”

“我才不哭呢!”黛玉哼了声，问道， “哥哥家去有事?”

“是我娘，只是让我早些回去，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慕泽也是摸不着头脑。

贾敏听了，便道: “既然有事，就早些回去，你妹妹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我有……”黛玉委屈巴巴道， “我想出去玩。”

慕泽笑了下，道: “下次我来带你出去玩。”

“下次就没有雪了。”黛玉嘟嘟嘴，道。

慕泽低了低头，忽然跳起来，道: “等着!”

“哥……”黛玉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

贾敏将黛玉按住，道: “让你等着呢!”

黛玉只好怏怏坐回去，道: “娘亲，我没事的——”

贾敏毫不动摇，道: “不单单是冷，雪地里还滑，摔倒了怎么办?”

“哥哥还能骑马呢!”黛玉忍不住伸长脖子瞧着屏风外，企图透过层层遮挡看到慕泽。

贾敏捏了把她这个冬天才养出来的肉嘟嘟的小脸蛋，道: “哥哥几岁，你几岁啊，你就跟哥哥比?等你这个年纪了，你想怎么跑，我才不管你呢!”

慕泽在窗户外头叫了声黛玉的名字，黛玉顾不上理会她娘亲，踩上软榻过去推开了窗户。

贾敏摇头笑笑: “玉儿，慢些……”

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栩栩如生的透过窗户缝隙映入黛玉眼中，她惊喜的叫了一声，道: “哥哥，这是你做的吗?”

“给你的。”慕泽将小雪人托在手心里给黛玉看。

黛玉想要碰一碰，被慕泽躲开了: “冷。”

黛玉低头一看，慕泽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她霎时间顾不上看雪人了，急忙道: “哥哥快进屋来暖暖!”

慕泽将雪人搁在廊下的栏杆上，窗户留了一道缝隙，正好能让黛玉看到小巧玲珑的雪人。

黛玉噔噔噔跑到门口，慕泽一进来就将自己的手炉递给他。

“谢谢黛玉。”慕泽笑道。

贾敏拿了自己的手炉过来，笑道: “把你那个拿回去，那点大，你哥哥半只手都暖不过来。”

黛玉一看果然如此，自己的手炉在慕泽手心里小的可怜，的确没法让慕泽的手都暖过来。

黛玉悻悻道: “哥哥用娘亲的罢。”

慕泽捏了把黛玉的脸颊，笑道: “哥哥就想用你的，行不行?”

他的手还很冷，黛玉被冰的一激灵，笑道: “行!”

贾敏抱着手炉，忍不住又感叹了一次。

单只是兄妹多好啊。

……

慕泽赶在天黑前回了家，张蔓正烤着地瓜，他回来时正好熟了一个，便随手掰了一半递给他。

“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回来么?”地瓜有点热，张蔓吹了吹，不敢下嘴。

慕泽将地瓜放在一旁凉着，道: “黛玉非得出去玩雪，我哄了她一会儿。”

张蔓笑道: “你真将她当妹妹了啊?”

慕泽无奈道: “娘，她过了年才七岁。”

张蔓摇摇手里的地瓜代替摆手的动作，道: “行，妹妹就妹妹罢。今儿有人来给你提亲了。”

话题转的有点快，慕泽停了好大一会儿，才道: “提亲?”

“不能算提亲，想给你送个小妾，姨娘，反正就是这个称呼罢。”张蔓不太在意的说道。

“不是，我才几岁啊，娘，你确定是给我送的，不是给我爹送的?”慕泽难以置信道。

张蔓咬了口地瓜，道: “敢给你爹送，我能让她活着走出靖北侯府的大门吗?”

“……”慕泽也咬了口地瓜，问道， “娘你怎么说的?”

“我让她滚了。”张蔓轻描淡写道。

慕泽笑了，道: “您是我亲娘。”

纵然慕泽对黛玉并没有男女之情——就黛玉这个年纪，如果他有，真的很禽兽不如，不管将来他如何同黛玉做夫妻，但纳妾这种事，慕泽是从未考虑过的。

张蔓吃完半个地瓜，道: “你现在还小，这些事我给你管着，再过几年这些事你得自己办好，别再让我管了。”

慕泽点头: “娘放心。”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慕泽月月都往凉州去，除了陪着黛玉玩，还要陪黛玉读书，读的书比自己小六岁的孩子少，每每被问住，慕泽自觉丢人的厉害，不用人催，就自己开始用功读书了。

黛玉八岁那年，贾敏终于觉得她这个年纪能好好跟着大人，不会走丢了，点头同意她可以出门去看花灯。

黛玉喜出望外，让人递了信给慕泽，要让哥哥陪自己去玩。

贾敏向林如海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如今在玉儿那里，哥哥倒比咱们更亲近了。”

林如海笑道: “慕泽成日家带着她玩，咱们却管着她，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她可不得更喜欢带着她玩的人了。”

贾敏道: “那他们也一起读书呢!”

林如海无奈道: “所以玉儿就更喜欢哥哥，她懂得多少哥哥都不懂，须得他教，但咱们却都懂。”

贾敏无言以对。

黛玉还是头一次来逛灯会，一下马车就好奇的东张西望，奈何人小腿短，一眼看过去，除了人的腿看不到别的。

林如海刚想把他女儿抱起来，就有一双手抢了先。

“哇!好高!”黛玉稳稳当当的坐在慕泽怀里，眉眼间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