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伸出两根手指，道: “算是一好一坏两件事。”

慕泽重现将她的手包起来，道: “是两个不怎么好的事。”

“给鸿皙下药是他才开始受伤那时候的事，忠勇王爷也不傻，日子久了肯定有所怀疑，便彻查了他府中上下，陛下便命人不许动作，否则他的钉子全暴露了，往后更加不利，现如今，那个和尚吃了正儿八经的好药，也不是不可能好起来。”慕泽道。

黛玉道: “这个鸿皙和尚，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他给了太上皇灵丹妙药，可他如今自己这幅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掺和进这一桩事里头来。”

慕泽摇头，道: “由不得他。”

黛玉叹息道: “也是。不过，他伤了这么久，太上皇就丝毫不怀疑他可能并没有什么大本事么?他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怎么医治太上皇?”

“如果他是个主动找上甄家的江湖骗子，他当然有理由搪塞，如果是甄家招来的骗子，忠勇王爷会找理由搪塞。”慕泽道， “因为太上皇人还好好的，不管是什么理由，太上皇都会深信不疑。”

黛玉思索着点头，又遗憾道: “可惜，没能将药偷出来。”

“这个药对于太上皇来说就是他的命，说不定他每天揣在怀里呢。”慕泽道， “到现在，还没能摸清太上皇将药藏在哪里了。”

“那……这说明，太上皇手里的药其实并不多?”黛玉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陛下也作此猜测。”慕泽道， “他还让人宫里宫外的去找这个炼药的地方在哪里，但从上次发现那些死士开始，太上皇和忠勇王爷都涨了心眼，就这些日子，还找不到。”

紫鹃过来请他们用饭，黛玉和慕泽便转身往回走。

黛玉道: “这事也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错。”

“是啊。”慕泽笑道， “这时候就看谁更有耐心了。”

黛玉见他眉目间流淌着的自信，笑道: “你这是很相信自己的耐性唠!”

慕泽却道: “不，我更相信陛下的耐性。”

皇帝是个谨慎胆小的人，这是他从前的经历造就的性格，被太上皇推上皇位，并逐渐掌握实权，全靠着皇帝谨慎胆小并且能忍。

从太上皇在中秋宴上抢了皇帝的风头，夺了皇帝的威风后，太上皇不时找个茬，还是当面找皇帝的茬，皇帝都忍了。

虽然皇帝有诸多缺点，但就凭这些，慕泽觉得，他定然能够熬死太上皇。

两个人一路慢悠悠的回了屋，解开大氅时，黛玉忽然道: “陛下并不是昏庸之君，是臣民之幸。”

慕泽点头。

皇帝称不上是明君，但要说他昏庸，也不恰当。但历朝历代，明君能有几位?不是昏庸之君，就是莫大的幸运了。

饭桌上果然摆着一盘绿莹莹的苦瓜，慕泽看了一眼，不是炒的，是凉拌而成。

这真是一道很省事的菜，如果不是黛玉指明要的，慕泽一定要骂厨子图省事，再扣他半个月的月钱。

但这既然是黛玉指明要做的，黛玉会吃，慕泽就得陪着她吃。

饭毕，黛玉因用饭时喝了碗热汤，身上暖洋洋的，便没再往熏笼跟前凑，她拿了个玉如意在手里把玩，道: “我吃着挺好，明日还吃苦瓜。”

慕泽: “……”

他吃着不太好。

慕泽道: “不是说温泉庄子那边会送些新鲜的菜蔬过来，除了苦瓜就没有别的了?”

黛玉道: “你才吃了饭，那两样绿色的就是温泉庄子上送来的，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慕泽想了想，道: “呃，都是绿色的……”

黛玉笑道: “吃了这些日子，你还是这么不喜欢吃菜蔬。”

倒也不是，慕泽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每日吃菜蔬，只是今天苦瓜的味着实难以下咽，他也就顾不上看别的了。

黛玉见慕泽苦哈哈的表情，笑道: “苦瓜清热解毒，我才要吃的，你好端端的，不必陪着我吃。”

慕泽坚持道: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吃苦?”

黛玉忍俊不禁道: “我真的不觉得苦。”

慕泽见她不似作伪，便道: “好，那我明天可不吃了。”

两个人坐着说了会儿闲话，慕泽习字黛玉看书，将睡前的功夫消磨了。

夜里果然下了雪，次日黛玉才穿好衣裳，隔着窗户就被外头晃了眼，黛玉道: “今日晴的这样好。”

紫鹃笑道: “太太，不是晴的好，是昨儿下了一夜的雪，雪映的窗户发亮。”

“当真下雪了?”黛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可不是，太太您出去瞧瞧就知道了。”雪雁笑嘻嘻道， “我看着那雪得有一尺多厚呢!”

让雪雁这么一说，黛玉更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看了，她急忙将衣裳穿好，洗了脸，头发只是让紫鹃简单的挽了发髻，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看雪了。

紫鹃慌忙给黛玉系好鹤氅，笑道: “爷走之前吩咐过，须得等太太赏了雪，才许我们扫雪呢!”

因着紫鹃她们过来，院子里已有两三排小小的脚印，黛玉登上木屐，亦往雪地里去踩一踩脚印。

紫鹃在一旁扶着黛玉的手肘，生怕她跌倒了。

黛玉笑道: “都是被你们爷教坏了，个个都拿我当泥捏的。”

紫鹃只看着脚下，道: “雪虽好玩，到底还是凉，太太还是早些回屋里去。”

黛玉道: “又是你们爷吩咐的?”

雪雁在另一边吐吐舌头，道: “爷千叮咛万嘱咐，险些误了出门的时辰呢!”

黛玉皱了眉，道: “这个雪地里，他还是骑着马走的?”

雪雁答道: “是啊。”

黛玉就没赏雪的兴致了，雪景虽美，她却更担心路上湿滑，慕泽走的稳当不稳当。

紫鹃冲雪雁瞪了瞪眼睛，笑道: “爷的马不是凡品，不过是点雪，奈何不得它的。”

黛玉没有被安慰到，转身就想回屋了。

紫鹃忙道: “太太不往外头去看看?”

黛玉刚想摇头，听她这话不对，道: “怎么了?”

雪雁兴致勃勃道: “太太出了院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黛玉心头一动，踩着木屐走到正院门口，两个真人大小的雪人，正憨态可掬的守卫在院门口。

————————

第67章

第 67 章

清晨的风里带着寒意，黛玉却从心里暖到身上，她站了一阵子，方问道: “他这是起了多早?”

又是堆雪人，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紫鹃她们，难怪险些误了出门的时辰。

紫鹃笑道: “这我们可不晓得，太太知道，爷醒了也不叫我们伺候的。”

慕泽起身早，怕搅扰黛玉，都是穿了衣裳到外头去梳洗，他又不习惯有人伺候，黛玉跟前的丫鬟们也就识相的不往前凑。

黛玉伸手触了触雪人脸上胡萝卜做成的鼻子，轻声笑道: “这是拿我当孩子哄呢!”

雪雁心直口快，道: “太太这不是还没孩子，有了孩子爷就哄孩子去了!”

黛玉面上一红，轻斥道: “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快让人将雪扫了，不然滑倒了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雪雁一头雾水的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人扫雪。

紫鹃扶着黛玉回屋，因着黛玉怕冷，主屋里地龙烧的热，屋里的水仙便开的极好。

黛玉脱了外头的厚衣裳，紫鹃问道: “太太是这会子用早饭，还是再等一等?”

黛玉在熏笼上坐了，道: “端碗热粥和几样小菜来就好，不必再做旁的了。”

紫鹃领命下去。

黛玉烤热了手，起身到里间镜子里照了照，见嘴角的泡同昨日一般，并未见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紫鹃果然端了一碗热粥和四碟子小菜过来，伺候着黛玉洗了手，又来服侍黛玉用饭。

一时饭毕，黛玉再出屋去逛一逛时，地上已然干干净净，只树枝上还挂着雪，颤悠悠的。

处理完家里的各项杂事，黛玉正拿了本书在看，外头有人回，说贾家姑娘给黛玉下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