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就瞧见杀生丸甩了甩手。

似乎是想要甩掉你搞在他手腕上的口水。

你不知道他甩干净没有。

但那道利齿啃咬出的伤口，却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鬼的恢复力很强悍。

而杀生丸作为一只大妖怪，恢复力只强不弱。

意识到这一点后。

你讪笑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杀生丸一如既往冰冷。

居高临下地撇了你一眼。

根本不愿意接受你的赞美，掉头就走。

“谢谢了啊！”

“杀生丸，你真是个好人，啊不，好妖！”

他是走了。

但不妨碍你大声致谢。

之后。

你继续寻找脑袋上长着瘤的老人。

可随着寻找的深入，心中渐渐生出极大的不确定性。

如今这个世道。

普通人活着就很艰难了。

肢体畸形的人类，真的能活到很大年纪吗？

你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禅院家的阴阳师说谎了，又或者那个老人是不是早就死在了暴走的咒灵嘴里，自己才会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直到——

深夜中。

你跟一队抓捕杀人凶手的奉行所狭路相逢。

“不是我！”

“东西不是我偷的！”

“人也不是我杀的！”

老人被长链锁住。

苍老病弱的脸上透着无法言表的惊恐和无助。

他噫噫呜呜地叫，流着泪，不停替自己鸣冤叫屈，“不是我的错，真的不是我的错……呜呜呜，都是这双手的错，是这双手擅自……”

“闭嘴！”

“你已经人赃俱获了！身后抬着的受害者，就是你杀人的铁证！”

“不不不，那根本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个可怜的瞎眼老人，根本做不了那种事啊……”

“噤声！”

“若有不服，就跟我一起道奉行大人面前申辩！快走！不要拖延时间！”

大概是你盯着他们太久了。

负责抓捕的同心吏敏锐察觉到异常，带着两位目明下属走过来，皱眉询问你姓甚名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盘查问题。

你恭顺低着头。

将自己早就丢掉的游历巫女身份重新捡起来。

同心吏了然。

叮嘱你以后不要擅自靠近，奉行所抓捕的都是危险人物，存在危险性。

“请等一下。”

你叫住他们。

“怎么了？”

“我能去审判现场看看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

“罪孽深重之人，很容易留下死之残秽，诅咒生者，这种时候，就需要修行之人净化祓除。我能力有限，但也愿尽一丝薄力。”

同心吏想了想。

没有立刻拒绝，只道：“你可以同行，但是否允许，还要看奉行大人的意思。”

你颔首：“我明白。”

你：我能打你脸，但你不可以碰我脸一根手指头。

第66章

抛开事实不谈

奉行所的大人中正则雅。

不大信奉鬼神之说，却并未拒绝你的请求。

甚至，还仿佛能看穿你真意般，允许你去审问场旁听。

你非常感激。

审问场中。

那老人非常会狡辩。

表现得也像是被含冤入狱。

动辄哭泣哀求，看起来无比可怜。

可你就是不喜欢他。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几乎要克制不住宰了他的冲动。

而你又是个好学生。

众所周知：

好学生不可能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对一个人心怀杀意。

如果发生了，那就证明，眼前的这个老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但这种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说出来肯定无法服众。

你便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等着奉行大人被他哄骗，将其释放后，尾随而至，亲手宰了他个狗东西，为民除害。

不曾想。

奉行大人比你想象还要洞明是非。

不仅轻易拆穿了那人的谎言，还根据目明们的调查，找出了他试图遮掩的，关于偷窃和杀人的过往。

丝毫没有老人的强词夺理所惑，先判处他断手之行，再枭其首，以正视听。

你叹为观止。

忍不住拍手叫好。

对对对！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鬼话连篇的狗杂种，就应该被处以极刑！

既然能从法律中得到公平，那便不需要你处以私行。

你很满意。

不准备再在这里耽搁时间。

只不过，在你跟奉行大人辞行之时，见他瞧着托盘里的物什，惋惜叹气，神情凝重。

你不想多管闲事。

只想当做没看见。

哪知视线余光不经意一瞥，立刻瞧见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我的钱袋子！”

你失了分寸。

猛地扑上去，抓住托盘里的东西。

死死捏在手里，手指用力到泛白，双眸紧紧盯着被吓了一跳的奉行大人，声调失态拔高一度，“这是我的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那个杀人犯手里。”

奉行大人很快恢复镇定。

没有跟你争抢还算是物证的东西，“他被砍去了双臂，哀嚎不止，便试图收买所里的目明……这个荷包使用了上等正绢，明显不是他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老者该有的，目明察觉不对劲，便报告上来。”

“在你到来之前，我还在想，使用这种东西的，非富即贵，也不知道他究竟凭借那张颠倒黑白的嘴，戕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可如果是你的东西，一切就好说了。”

说到这里。

奉行大人明显松了口气。

素来严肃沉重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快看看，财物是不是少了？如果少了，那大概是被他花掉了。也请不要太过懊恼，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

忽的。

奉行大人止住话。

愕然看着饱满的钱袋子被你一点点捏烂，耳畔尽是金石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这可不是普通女人该有的力气！

下一息——

门外骤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示警惨叫。

似有穷凶极恶之徒闯入奉行所，肆意杀戮。

奉行大人倏然站起身。

顾不得怀疑你，急匆匆跑出去。

刚要拉开障子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后忽的被大力拉向后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不受控制向后摔去。

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障子门骤然破碎。

那宛若野兽般的利爪，只差一点点，就要戳入他胸口！

“好可恶啊。”

“为什么要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我明明都这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欺负我？没有了手，我就活不下去了，可你竟然夺走了我的手，呜呜……你们都是坏人，都是欺凌弱小的极恶之徒！”

回应老人的。

是差点砸穿他脑袋的钱袋子。

“啊啊！”

“我的钱袋子！这是我的钱袋子！”

苍老羸弱的老人，以跟他外表不符的行动速度，飞快捡起皱巴巴的钱袋子，塞入怀里。

做完这一切。

他才颤巍巍仰起头。

望着堵在门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你，仿佛受惊般瑟缩着身体，再次噫噫呜呜地流起泪来。

“你、你是谁？”

“你也要帮着他，一起来抢劫我这么一位病弱无能的可怜老人家吗？”

你怒极反笑：“你的钱袋子？”

老人瑟缩着脑袋。

更用力地捂着自己胸口，像是怕你来抢似的：“当然是我的东西！”

“所以——”

“那时候，的确是你趁我不备，杀了杰，就为了……就为了这一袋没多少钱？”

你居高临下。

瞧着他说哭就哭的嘴脸，忽的就明白杰是如何被骗的了。

永远将自己放在弱者位置上；

还有着这样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