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格斯特再没有哪一瞬间像现在这样迫切想要走上命运之路，想要回溯和挽回这样的一切。

可他该死的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在欧格斯特的全盛时期，他也没能回溯一个世界二十三年的时间，更别提是在这种虚弱得需要立即去沉睡的时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格斯特不知道。

他只能做好自己眼前的事。

“悟，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欧格斯特温柔看他， “我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就当作是我卑劣的私心吧，悟，我想要你记得我更久一些。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记住我更深一些，更久一些。”

“向我许愿吧。”

就在欧格斯特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蓦然绷紧。

欧格斯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下一秒，五条悟就笑了起来。

“你啊……欧格斯特，你啊——这种时候还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什么?”

“你以为我会有什么‘愿望’?你觉得我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愿望’?”五条悟蓦地抓住了欧格斯特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眼前，那被五条悟以理智压下的悲伤甚至疯狂，都在这一瞬间从那双蓝色的眼中喷薄而出。

“我要你留下来！”

“无论如何——既然你都说了‘无论如何’，那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留下来！”

顿了顿，五条悟的声音压抑，又像是带着细微的哽咽： “留下来吧，欧格斯特。”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吗?你不是一直迁就我喜欢我甚至想要保护我吗?你不是为了做了那么多喜欢我又不好意思告诉我的事吗?”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既然我对你那么重要，那就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欧格斯特……”

“不要走，不要在教会我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后又离开我。”

“还是说——你就那么想要看我哭吗?”

这一刻，面对恋人那像是闪动着泪光的眼睛，欧格斯特感到自己分明空洞的心脏竟再一次生出了酸楚，也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婪。

“悟，别这样……你可能不知道……”欧格斯特轻轻蒙住那双过份漂亮的眼睛，好让自己不至于被轻易扰乱了最初的思绪。他柔和的声音开始发颤， “妖魔是一种非常，非常贪婪的家伙，贪婪得超乎你的想象……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会有非常不堪的那一面……你太相信我了，太喜欢我了，所以失去了对我的警惕，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暴露出了那一面，你也会讨厌我的……”

“所以，悟，别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打算让你离开……”

“你在说什么蠢话?！”五条悟一把拉下了欧格斯特的手，近乎暴怒， “谁要你下这种决心?你以为我是什么蠢才吗?你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五条悟怎么会不知道欧格斯特是什么样的家伙?五条悟怎么会不知道欧格斯特有多么危险?

明明这家伙从一开始出现在他面前时，就是带着恐怖与谎言而来，第二次甚至还在他面前逆转过时间——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五条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妖魔的危险性?

可五条悟更知道，眼前这个妖魔是个只懂得喜欢他的笨蛋小鸟，是个会在他伤心时偷偷复活他的友人但事后又害怕他生气而暗地里纠结的傻子，是个有着一身可怕力量但全用在了喜欢他这件事上的笨蛋。

小鸟有什么错呢?

哪怕他强大，危险，满口谎言，无法控制，时常还会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但这又有什么错呢?

小鸟只是喜欢他而已。

五条悟抓住了欧格斯特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你喜欢我，那就一直喜欢我，再也不准看其他任何一个人;如果你想要抓住我，那就一直抓住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放手！”

“欧格斯特，你能做到的吧?”

“你这么喜欢我，一定能够做到的吧?！”

这一刻，五条悟的目光暴戾，甚至比欧格斯特更像是从欲。望贪婪中生出的妖魔。

欧格斯特怔怔看着这样的眼神，听着这样的话，感到一种醺醺然的愉悦与颤栗的甜蜜涌出，化作了一种更深更渴盼的贪欲。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悟?”

“没错！”五条悟毫不犹豫， “这就是我的‘愿望’！”

欧格斯特露出由衷笑容。

漫长的告别终于在此刻走到尽头，但欧格斯特知道，这一次的告别，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那么……约定好了。”

欧格斯特终于彻底放纵自己的贪念，向眼前的人类许下永远的承诺。

“总有一天，世界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所以你要爱他，注视着他，在意着他。

“只要你一直一直都爱着我，呼唤着我，期待着我，那么终有一天，我会跨越所有的一切，来到你的面前。”

无论是生死还是时间。

只要你一直期待着那只妖魔，他就一定会按照约定，回到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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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更新，以免被打_(：з」∠)_

都说了是甜文啦下一章就开二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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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成年的猫猫不会哭，但幼猫会。他不但会哭，还会咬人，特别凶(。

第36章 再一次的开始

134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欧格斯特在离开恋人的梦境后，就化作了一缕风，一片雾，一朵云，在这个世界轻轻游曳而过，一如他最初时那样。

欧格斯特看着这样的自己，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欧格斯特还没有名字，也不是什么“不存在的妖魔”，而只是一片单纯的虚无。他的时间漫长到极点，但却一片混沌，毫无意义，也不需要意义。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出现在了大地上。他们有着奇妙的力量，对世界的探索越多，改变的世界就越多。

当他们发现天上的神灵时，地上就出现了传播神音的神使;而当他们发现从火焰中重生的不死鸟时，地上就出现了不死鸟的赝品无脚鸟。

于是，原本只是虚无的他也就此苏醒，穿上了人类为他塑造的谎言之躯。

之后，没多久，世界的一位神祇意外失踪了，而被这位神祇抛弃的双眼，不知怎的坠入了路过的他的身躯，为他点燃了神火，令原本只是妖魔的他被填入命运的神册，替代那位失踪的神祇成为了不在命运之线里的“不存在的神灵”。

所以，哪怕后来的他被[命运]带了回去，甚至成为了[命运]的兄弟，得到了[欧格斯特]这样意味着高尚圣洁的名字，他也并没有感到多么开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赝品而已。

欧格斯特是不存在的妖魔，不存在的神灵。

也是诞生于谎言的赝品。

但……就算是这样的赝品，也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135

欧格斯特最后一次来到自己安置在人类世界的公寓，一遍遍看过这间曾容纳了自己的愿望与爱的地方，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但很快的，当欧格斯特来到书房后，他迅速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的书桌上，多了一本无字书。

奇怪，为什么这本书会在这里?

它不是应该被他放进了亚空间吗?

……算了，不管了，不重要。

反正很快，他就会回溯时间，令一切重来，那么这些细节自然也不用太过在意了。

想到这里，欧格斯特随手揣上这本无字书，悠悠然飘荡到宇宙中，凝望着脚下的星球。

“从哪里开始好呢?”

欧格斯特想了想。

“算了，这种事需要什么仪式感?直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