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路飙车，终于在七分钟内抵达京都塔。

中原弥生先前还担心找不到灰原雄所说的建筑工地，来到京都塔后，他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七海建人展开了一个巨大的“帐”，漆黑的半球将周围一公里笼罩在内，但凡是一名咒术师，就绝不可能忽视它。

中原弥生快步跑向“帐”的黑色屏障。

这里是一片尚未竣工的大型购物中心，楼房只搭建了三分之二，到处是裸露在外的钢筋混凝土，脚手架和防尘布将楼体遮得严严实实。

还是太迟了。

中原弥生刚走进黑黢黢的“帐”，就嗅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以及咒灵的气息。这两种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帐”内，令人遍体生寒。

中原弥生走进未竣工的建筑内，朝咒灵气息最浓厚的地方跑去。

中原弥生感觉地上黏糊糊的，仿佛踩到了糖浆。他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光，试图分辨地面上的异物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大滩血，背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弯弯曲曲地蔓延到建筑深处。

这是谁的血？

夏油杰吗？还是其他人？难道是五条悟？中原弥生脑中无法遏制地浮现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心脏被轻微地攥紧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人一定伤得很重，甚至危在旦夕。

中原弥生悄无声息地抽出一支八寒矢，将箭搭在弓弦上，走进散发出浓烈血腥味的通道。

这条路阴暗而狭窄，中原弥生无声地前行了一分钟，才看见微弱的光亮。

他朝光亮走去，眼前豁然开朗，他来到了一处宽阔的中庭。

这座购物中心采用了中庭式结构，建筑物中央有一片巨大的空地，五条悟等人正在这片空地上，和两只特级咒灵对峙。

夏油杰的虹龙正在中庭里四处游荡，它的鳞甲散发出微光，驱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中原弥生俯视下方，首先看到了西宫英士的尸体。

他正倒在血泊中，刚才中原弥生看到的那条血痕，就是他尸体被咒灵拖拽而留下的痕迹。

中原弥生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看向了两只特级咒灵。

不同于那些奇形怪状的低级咒灵，这两只咒灵的相貌和身形都与人类相似，活脱脱就是两名青年，只不过肤色异于常人。

一只咒灵皮肤呈现出深蓝色，如同鱼鳞；另一只则像斑马，皮肤上布满黑白两色的条状花纹。

加茂弘树正和鱼鳞皮肤的咒灵对抗。

他用小刀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喷涌而出的血液被「赤血操术」挤压，流到指尖。血液化为数百颗红豆大的颗粒，子弹般连续不断地飞向咒灵。

这是「百敛·穿血」，加茂家族的祖传术式，威力如同重型武器，可以轻松击穿装甲。

然而，即便是御三家的祖传术式，在特级咒灵面前依然不堪一击。「穿血」未能刺穿咒灵的身体，只在它的鳞片上留下了一块微不足道的凹坑。

加茂弘树并非孤军奋战，夏油杰正在辅助他。

夏油杰操纵虹龙伺机攻击特级咒灵，却也徒劳无功，虹龙坚硬的利齿根本无法伤害特级咒灵，还差点被它折断犄角。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已身中剧毒，只能退到安全地带。

而五条悟，正独自和另一只咒灵对峙。

他受伤了，左肩处的衬衫被撕碎，露出肩膀和手臂。他皮肤上遍布奇怪的花纹，散发出暗紫色的雾气。

五条悟拥有能阻拦一切攻击的无下限，在此之前，中原弥生从未见过他受伤。

特级咒灵确实很强。

灰原雄没想到中原弥生会不顾劝阻来到这里，他吃力地坐直身体，朝中原弥生呼喊：“前辈，不要靠近我们，这些花纹有毒！”

中原弥生借着虹龙鳞片的光亮看向他们，他这才发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脸上也有奇怪的黑色纹样。

二人中的毒比五条悟更深，花纹从面部开始，顺着脖颈、胸膛覆盖至二人全身，不断冒出毒雾。

难怪五条悟会被偷袭，看来咒灵的术式是通过毒雾传播的，即便展开无下限，也为时已晚。

特级咒灵不同于其他咒灵，它们拥有非常完善的智力，不仅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还能自我思考。

浑身长满鳞片的咒灵早就发现了中原弥生的脚步声，又听见他和灰原雄的对话，像蜥蜴一样，发出嘶嘶声。

它扭过头，打量着中原弥生：“又来了一个……你也是咒术师？”

中原弥生根本没看它，他正凝视着夏油杰，观察他的表情，衡量是该一箭杀死咒灵、还是重新读档。

夏油杰也看到了中原弥生，抬起头，望向他。

他刚才亲眼目睹了一名咒术师的死亡，还看见学弟和同窗身负重伤，目光静得像一潭死水，直到和中原弥生对视后，才活泛起来。

他担心中原弥生被咒灵杀死，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弥生，快走！”

中原弥生并未听从夏油杰的警告，他站在高处，俯视着每一个人。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已中毒濒死，而五条悟和加茂弘树的伤口也非常严重，周围毒气弥漫。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高层提出的，那个自私自利的计划。他们只顾全自身利益，不惜牺牲部下，让所有咒术师身陷险境。

中原弥生皱起眉。

他轻声说：“读取存档2。”

第38章 谢谢

夏油杰听见中原弥生的话，困惑地眨了眨金褐色的眼睛：“读取存档？什么意思……？”

夏油杰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时间暂停了，他疑惑的表情也被瞬间定格。

中原弥生眼前弹出两个提示框。

[正在加载存档2]

[读档中……]

趁读档的间隙，中原弥生抬起头，端详四周。

这个建筑尚未竣工，顶部只用防水布简单地遮了起来。如果从顶部降落，应该是可行的。

[存档读取完毕]

视野中的一切都被白光吞没，中原弥生又回到八分钟前。他正坐在SUV后座，鼻腔中充斥的血腥味变成了车载香薰的香气。

他轻轻拍了一下车门，对司机说：“停车。”

“现在？你不是要去京都塔吗？”

中原弥生的反复无常令司机十分不解，但他无表情的面容看起来颇为吓人，司机就听从了指令，将车停在路边。

中原弥生没有再去聊天室浪费时间，他立即打开手机，拨打灰原雄的电话。

灰原雄问：“喂？是中原前辈吗？”

他的语气还算轻松，看来咒灵尚未暴露特级的身份。

中原弥生问：“你们追上咒灵了吗？”

“嗯，加茂同学正在用「赤血操术」和它们周旋。他没办法祓除两只一级咒灵，准备拖延时间，等五条前辈支援。”

“西宫在哪里？我想和他通话。”

“咦？西宫前辈？”灰原雄不知道中原弥生为什么要找他，但还是迷惘地答应道，“西宫前辈在旁边观战呢，请等一下，我现在就把手机给他。”

中原弥生听见对面传来走路的声音，又模模糊糊地传来几声“西宫前辈”、“是中原前辈的电话”，以及西宫英士气愤的抱怨。

对面换人了，西宫英士怒气冲冲地说：“你还好意思找我？我到现在手都是冷的！”

“别说话。”

中原弥生的语气平静如水，可西宫英士想起对方阴沉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嘴。

中原弥生问：“西宫，你的术式能远距离控制飞毯吗？”

“……你想干什么？”

“快点说。”

对咒术师而言，暴露术式的弱点可不是好事。西宫英士犹豫片刻，迫于中原弥生的威压，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了。

他说：“可以。只要知道飞毯的具体地点，就算在另一座城市，我也能把它唤回。”

中原弥生推开车门，打开后备箱。

那条飞毯正缩在角落，他将飞毯拖出来，确认周围没人盯着自己后，才拎着它走进路边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