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奈去上厕所了，这里只有他和太宰治两个人。

太宰治还瘫在长椅上毫无羞耻心地吸着未成年少女给他买的奶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将棉花糖吃剩的签子悄悄折断，只留下削尖的那段藏在手心。

“Q。”

太宰治突然出声，吓得他一机灵。

第53章

第 53 章

“什么。”梦野久作装出他惯常的已经在梨奈面前装了很久的纯良无辜的笑容。

“我要扔垃圾，你吃剩的垃圾呢。”太宰治坐直身子，一只手不停地捏着吸空的奶茶杯，另一只手“咔嚓”“咔嚓”地将吸管捅向杯底。

“啊。”梦野久作慌乱了一瞬，被折断的签子的下半截还藏在他腿和长椅间的位置，“我去丢吧。”

可爱的男孩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超级懂事地冲懒散的大人伸出双手，作势要拿走对方手中的垃圾。

“不不不。”太宰治游刃有余地躲开他的手，逗猫一样地眯起眼睛，“我可是大人哎，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小孩子来做呢？”

虽然他刚刚才恬不知耻地让另一个未成年付了车费、门票钱和食物钱。

梦野久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开始勉强，“还是让我来吧。”

“这么想扔？”太宰治挑眉，“难不成——”

这句话的尾音他故意拉得长长的，带着恶心人的挑逗和从容，听得梦野久作差点没维持住纯良的表情。

那个女孩子可以隔空控制别人，太宰治又可以无效化自己的能力，要想从这两个人手里逃出去，除了先控制那个女孩子，让她攻击太宰治之外别无他法。

梦野久作咬咬牙看着太宰治，但这个家伙，黑心黑肝的奸诈大人，想在他眼皮底下用异能力控制住那个女孩子，难度实在有点......

看吧，他这么说估计是已经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了，下一句话就会揭穿我吧。

“难不成Q其实和梨奈一样，也是个超级懂事的好孩子？”

太宰治无害地笑起来，声音甜腻得像融了三斤糖，“呦西呦西，很乖很乖。”他摸小狗一样摸了摸梦野久作的头，然后将手中的垃圾塞给他。

他恶心人真的有一手，松了一口气的梦野久作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谁是好孩子？谁要跟他好乖好乖？谁允许他摸自己的头了？恶心、烦人、讨厌！

但他这么说，就说明还没被发现？

梦野久作拿着垃圾，包括那根被折断的签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在证据被毁灭之际，他不由得感到轻松几分，竟没有注意到还坐在长椅上，笑眯眯地托腮观察着他的太宰治冷冰冰的目光。

“我回来了。你们还饿吗？”

上完厕所回来的梨奈从太宰治口袋里摸了一包纸巾擦了擦手，又递了一张给梦野久作，让他擦擦嘴巴。

梦野久作不好意思地用纸巾在嘴巴上揩了揩，发现是刚刚棉花糖的糖渍，现在已经粘得很牢，还把纸巾粘下来了。

“啊，好像擦不掉啊。”梨奈上手擦拭了一下，吓得梦野久作退后了好几步。

“我带你去洗手间洗洗吧。”梨奈又抽出几张纸巾，把剩下的塞回太宰治的风衣口袋里，“不用水的话应该就弄不下来了，黏在嘴巴旁边很难受的吧。”

“哦好。”

梦野久作顺从地回答，跟在梨奈身后往洗手间走。

他回头看了一下长椅的方向，太宰治还悠闲地坐在那里，试图从一个路过的小孩手里骗冰淇淋，没有半分跟上来的意思。

“能、能牵着我吗？”

梦野久作抬起头怯生生地说。

签子削尖的那头正抵在手心，只要梨奈一握住他的手，就会顺势扎到他，然后他异能力发动的条件——“伤害”他，就达成了。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梦野久作死死地盯着梨奈，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楚楚可怜，“我想象他们一样。”

他指了指旁边被父母牵着手的小孩子们，补充了一句。

“哦好。”梨奈平静地说，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平静地掰开了梦野久作的手心，把他手里那根削尖的半截签子拿走，四处看了看，瞄准一处垃圾桶扔了进去，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握住了梦野久作的手。

“像这样吗？”她侧过头问梦野久作，语气自然得好像一个姐姐在问她的弟弟。

梦野久作一言不发，沉默地低着头，任由梨奈把他拉去洗手间，在外面的水龙头那里打湿纸巾，给他擦嘴巴。

“你就不想问吗？”

终于，在梨奈把用过的纸巾收拾起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问到，眼神满是阴翳，表情也不复一开始的纯良。

“问什么？”梨奈奇怪地问，手上动作不停，甚至没有对梦野久作不复以往的表情有任何反应。

“问刚刚那个。”那根签子是干什么的，我是不是要对你使用异能，我是不是要逃跑，我是不是要，背叛约定。

“啊，我知道啊，你的异能对吧，你不是想跑吗？”梨奈理所当然地说，甚至带上了几分你居然这都要问我的疑惑。

“那你、那你——”

梦野久作“那你”了几次也没有“那你”出什么内容，他在不安什么？他想逃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孩子所以为什么会对背叛约定而感到不安？因为她带自己出来了？因为她是世界上第一个带自己去游乐园的人？因为和她在一起像和家人在一起，还是因为她像姐姐一样照顾自己？

这些都不是理由，这些都不该是理由，别被这些东西误导和麻痹了，他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不生气？”梦野久作最后说到。

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这么冷静？若无其事地带自己过来，还亲昵地给自己擦嘴，就好像......根本无所谓我会干什么一样。

“啊，你说生气吗？”梨奈拉着他从水池那里走开，以防影响到其他要用的人：“我一直心情不好嘛。”

她还是那样平静，就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这个东西很难理解，但是我身体里有很多不属于我的负面情绪，这些东西让我处于一种比较悲伤又有点想爆炸的状态，为了不真的爆炸，所以我就特意控制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处于一种比较麻木的状态。”

“所以一路上你看起来都不开心？”梦野久作闷闷地接话。

“嗯对，毕竟我还没有厉害到可以让自己完全无视这些东西，能保持住的麻木也是一种很低沉的麻木。”

这个答案不是梦野久作想要的，但也不是他不想要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但总之，很复杂。

一种不明不白的憋屈攥住他的心脏，他突然很委屈，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管不顾地甩开梨奈牵着他的手，埋着头往人群里撞。

“喂！”梨奈伸手去拉他却拉了个空，踉跄两步跟了上去，“怎么了吗？”

她快步走在梦野久作旁边，时不时伸手拉他一下防止他撞到行人，长椅上的太宰治一直在注视着他们，这会也站起来朝他们走。

“你在生气吗？”梨奈不明不白地问，她倒是看出来梦野久作不是因为想做什么坏事或者想逃跑才这么做的，准确来说，更像是小孩子赌气在闹脾气，但，为什么？

梦野久作不理她，直挺挺地往人身上撞，被梨奈强行拉着变换了几个方向，最后转向梨奈自己，就干脆地撞了上去。

梨奈让他撞得直趔趄，捂着下巴不知所措。

“所以你为什么不生气？”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仰着头望她，憋屈得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

“我......”

“在闹脾气吗？”太宰治从后方揪住梦野久作的领子，把他领得离梨奈远一点，但梦野久作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又上前一步凑到梨奈眼睛地下，执着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