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手上一松，髭切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事实上也是如此。

由纪此时像极了一个破了洞的气球, 灵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伤口的地方逸散出来, 被污染的是她的灵力, 承受这些污染灵力的她本人才会暗堕。

郁璃以外力和自身灵力, 强行破坏了由纪身上的灵力体系, 让她的灵力散尽了，这对她的身体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但因此，她免除了失控暗堕的命运，而她痛苦的付丧神们也由此失去了契约的束缚。

除去髭切和膝丸，另外四位付丧神都想些懵，像是他们期盼已久的自由突然到来，他们眼中的暴君忽然失去了对他们的拘束，他们还没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郁璃用自己灵力为由纪止住了伤口的血，但她身体里辛苦修炼的灵力已经全都消失了，那种空洞感不是短时间可以回转过来的。

“主人。”加州清光担忧地看着郁璃，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公主陛下，只有自己同样身上有伤的审神者，“你的伤……”

“不要紧。”郁璃轻声安慰他，却不得不在内心感叹，似乎每一次她出行都会弄出些麻烦来，这可真是……

“唔。”她闷哼一声，有点难堪地转了转头，原本靠在郁璃怀里休息的由纪居然一口咬在了她肩膀上，不过并不用力，有一层衣料隔着，应该没有破皮，但脆弱的肩膀被猛一下啃了一口，疼是肯定的。

由纪转头瞪她，郁璃这才发现她眼睛里一层水雾，强撑着才没有哭出来。

“姐姐是大坏蛋！”由纪带着哭音的话让郁璃尴尬了片刻，心里却不由松了口气，看起来由纪似乎是没事了。

“……”郁璃没有回答她的话，由纪似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从郁璃怀里退出来，检查了一下肩膀上只是止了血的伤口，然后不在乎地撇撇嘴，这点伤尚且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你，没事吧？”由纪看了看郁璃因为躲避沾了一身灰的衣服，几处伤口染红了周遭的衣料，看不出伤势到底如何，由纪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下手砍下去的了，没轻没重，她不知道郁璃究竟承受了多少。

“没关系。”郁璃摇头表示无恙，然后单手甩了甩刀剑，将刀尖的血迹甩去，在为刀保养一下和直接还刀给膝丸间犹豫了一下。

膝丸看出了她的犹疑，直接上前想要拿刀，因为他动作又粗又急，两人的手相触的瞬间，他像触电般收回了手，郁璃看了看他，然后主动递上了他的本体刀。

膝丸有点不自在地收回了刀。

审神者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成为了一个普通人，而他们成为了没有主人的流浪付丧神。

可以说比起审神者失控暗堕残害他们和其他付丧神，这样的结局简直是他们梦寐以求、无比渴盼的。

但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们的心情也异样复杂。

“啊，你……”膝丸的目光从郁璃身上移到曾经的审神者由纪身上，想说点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已经不是你的审神者了，你也不必跟我客气了，”由纪弯腰把刀捡起递给髭切，“是不是很想砍死我，那就来吧。”

或许是由纪的表现太过坦荡了，曾经缭绕在他们心头的怨气忽然就消失了，这非常不可思议，但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那些不洁的东西也感染到了他们也说不定，但因为契约断开，影响也就消失了。

“我和弟弟，其实受到的影响并不大，主要还是粟田口的影响比较大吧。”髭切露出了两颗虎牙，很平静地接过了本体刀。

由纪看向沉默不言的一期一振，随即叹息道。

“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那样，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也只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强制你们出阵了？罢了，有什么想要报复的，就尽情发泄出来吧，反正现在已经没有契约的约束了，恭喜你们，你们自由了……”由纪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道一句，“我也是。”

一期转头，神色是难辨的复杂，最后好脾气的一期一振还是没能做出什么伤害曾经审神者的事情，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他也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审神者也是受害者。

并非为她开脱，只是她暗堕得蹊跷，想想一个万事顺利、人人捧着的审神者能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只是在自己的世界出不来了，陷在泥淖里难以脱身，最后疯狂。

“不，毕竟还是几个月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所以……”一期一振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想，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由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转头看向郁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