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玉香的人偶们在五条悟出现后，目光又齐刷刷的向他看去。

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信息一般，五条悟对这些诡异女孩的举动熟视无睹。

只是依旧跟随在摇铃的侍从身后往前走，一直走到和室中央。

摇铃的侍从此时才收起铃铛，五条悟也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请各位参加新娘选拔的姑娘上前吧，”侍从的声音尖而细，说话一顿一顿，就像是声带零件老化的机器人。

底下跪坐的少女人偶们却并不是一个一个站起来的，她们就像刚才的转头一样，一起站起来向五条悟围拢。

脸上仍旧挂着诡异僵硬的笑容。

一切都按部就班一样上演，神明般无慈悲的人偶、牧羊人一般的摇铃侍从、女孩们被量产化的笑容。

这就好像一场荒诞又诡异的幻梦，而玉香是这个梦境中唯一清醒的看客。

眼看五条悟要被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新娘’淹没，玉香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掌劈向站在一边的侍从。

那个摇铃侍从对攻击毫无反应，直接躺倒在地，身体如陶土一般碎裂。

快速从他身上摸出铃铛，玉香看向五条悟所在的位置。

伸手隔开眼前的阻碍，快步穿过人偶群。

把还呆站着的五条悟捉猫一样抓在手里。

下一刻，凡是被玉香触碰到的人偶，都在一瞬之间炸裂。

这些炸裂的人偶，和刚才摔碎的侍从一样，全是由陶土组成。

拉着五条悟向外走，可就在玉香把他带到屋外的下一刻，这座沉睡的宅子就像是醒过来一样。

向前走着，玉香和五条悟身后看到的一切都蜡像般融化，无数的诡异人脸融合在其中，向两人追来。

与其说是追着他们两人，或者说是在追着玉香手中的五条悟。

就好像这个宅子禁止五条悟的离开，必须要将他束缚在其中一样。

两条小型玉犬从玉香的影子里跳出来，帮助她阻挡身后浪潮一般的追击。

身后的宅子里，更多的人形的陶土仆从和房子的构造融合在一起。

像是随意捏在一起的怪物，大张着嘴在玉香身后追着。

面前终于出现一道门，却在下一刻被疯狂的人偶堵上。

奔跑带起的风吹乱玉香的头发，此时她的笑容很张扬，“五条小鬼，借你的术式一用。”

一直在身体里积蓄的咒力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此时正飞速消耗。

她双指竖起，口中突出一个张扬的字眼。

“苍。”

恐怖的引力形成的冲击将面前诡异陈旧的泥墙轰开，打开一道通往外界的通道。

玉香带着五条悟跳出这座仿佛活着的院子。

在五条悟离开宅院的同时，身后传来众多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哀嚎，这座古旧的宅子轰然倒塌。

玉香拿出刚才抢过来的银铃，发现已经变成了粉末，随着幻境的崩塌消失无踪。

之前五条悟祓除咒灵的那一击，同样擦到了玉香，加上之间两人的战斗，勉强能达成智慧天的解析条件。

这个幻境与之前打破的有所不同，玉香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五条悟就是这个幻境的支点。

果不其然，将五条悟带离后，失去支点的幻境开始崩塌。

伸手擦掉额角渗出的汗珠。

连续在限制咒力使用的环境下大量消耗咒力，又强行构建术式，饶是玉香此时也有些感到疲惫。

站在逐渐破碎的幻境中，像是想到什么，玉香低头看向被自己夹在臂弯里的五条悟。

正对上一双泛着波纹的苍天之瞳。

第21章

梦想天1

见五条悟恢复神志，玉香松手，将其放在地上。

在这过程中对方一直没出声，他盯着玉香，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这一双苍蓝色仿佛倒映天空湖水的眼睛，本就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不动声色遮住那双目光直白的眼睛，说道：“五条君，还没有回过神吗？”

五条悟伸出手，将玉香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拿下来，像是真的还没回过神一样。

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清风刮过，阳光正好从树叶的缝隙穿过。

路边不知名的小花随着风的旋律微微摆动。

明明是静谧美好的景色，玉香的脸色却冷下来。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空白的表情，外放的所有感情全部收起。

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正好是穿过五条悟肩膀的地方。

在五条悟也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玉香忽然抬手砍向五条悟的脖颈。

这个刚清醒不久的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攻击了，就软软倒下来。

玉香接住五条悟倒下的身体，一只手托着男孩的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摔在地上。

在玉香的前方，树木的尽头有一条小路。

这条路很短很短，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一间风格古老的小房子静静伫立在那里。

房屋的窗子还打开着，从里面飘出袅袅炊烟。

这时紧闭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玉香死死盯着从中走出的人。

两面四手的少年站定，像早就是知道玉香站在那里。

他不再向前，只是静静地站原地和她对视。

这个少年就像是玉香记忆的具现化。

是穿过千年时光，投下的昨日旧影。

“不过是没有自我的伪物，也想控制我的心神吗。”

玉香脸上唇角勾出一抹冷淡的微笑，就好像刚才那个一瞬空白的人不是她。

下一刻，两面四手的少年和静静坐落在树林中的茅草屋，随着幻境的破碎变成光点飞走。

刚才的幻境以五条悟为支点生成，就让玉香感到非常奇怪。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基本可以确认幻境生成的依据了。

这个领域会抽取人内心最薄弱的记忆，以此为基础生成场景。

陷入幻境的人，如果没办法从精神层面上突破幻境，就会被困住。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无法看破这个领域的咒力流动。

被迷惑的心神阻碍了六眼向自己的主人传递信息。

弯下腰，玉香托起五条悟的腿弯，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抬头望向天空，玉香笑起来：“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幻境。”

【梦想天.心景】

还没来得及变换场景的湛蓝的天空，破开一个巨大口子。

一双金色的柔润手掌从裂开的天空处伸进来。

竟然就这样抓住天幕，像是掰碎镜面一样将天空四分五裂。

这次场景并没有再继续变换。

破碎的天空缓缓消散，玉香看清了空间的本貌。

她和五条悟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中央，镜面自她脚下开始向四方裂开。

眼生重瞳的佛母双手扶在镜子的边缘，随着她的用力，眼前的世界像是天之倾颓一样震动、开裂。

毫不在意自己脚下破碎的镜面，玉香在破碎的世界中，坦然自若抱着五条悟向前走。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在镜面完全破碎后，她站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中，像是行走在水面上一样，脚下荡起阵阵波纹。

身后的佛母双手合十，口中底喃佛号，化作万千流萤飘散。

“幻境，我正巧也懂些。”

漆黑虚空缓缓散去，领域完全消失。

踩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玉香和五条悟回到了原先的露台上。

地面完好无损，也没有什么消灭咒灵的残秽。

只有一面破碎的镜子，静静躺在地上。

原来他们两个，从进入到七楼的那一瞬间，就进入了这个领域之中，此后一切皆为幻境。

*

抱着还昏迷的五条悟来到楼下，一出门就看见送自己来这里的辅助监督上田匠，正拼命的给面前穿着和服的老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