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铃兰颤抖着向他伸出了手，下个瞬间，男孩的身体突然炸开，变成四分五裂的肉块。

铃兰的手悬在了虚空中，只有淋漓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眼眶中蓄着的泪倏地滑落。

斧子、紫藤花粉、酒和蜡烛、仁王像都安静地躺在原地。

那一下一下砸在他头上的感觉历历在目，雪村铃兰的双臂止不住发颤。

她慢慢捂住了双耳，踉跄着走出房门，眼泪模糊了视线。

门外，吉原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小巷外，鬼杀死了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人，啃食着他们的身体。

小巷中，十几个壮汉将一只鬼用网捉住，拿起榔头用力锤着它的身体。

两处流出的血顺着墙角淌在了一起。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左侧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雪村铃兰转头望去，是一只鬼，一名穿着山茶花和服的小女孩，除了额头上长出两只角外，基本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她焦急地跑着，满身伤痕，背上插着一把日轮刀，似乎在躲避着谁的追捕，又在寻找着谁。

她看到铃兰，眼睛突然变得鲜红。

就在那个瞬间，铃兰的双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圈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是小女孩的手。

只见她顺着红线开心地向自己走来，而自己的双脚似是被血鬼术困住，一步都不能动弹。

小女孩走到铃兰的面前，看着她的脸，开心逐渐变成失望。

“不是哥哥啊……不是哥哥啊！！”

她哭喊着朝着铃兰的脖子咬去。

雪村铃兰伸手，用力拔出她背部的日轮刀，朝着她的手臂砍去。

鲜血喷溅，两条前臂飞舞在了空中，女孩无力瘫坐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不停流血。

与此同时，缠在铃兰双脚上的血鬼术红线消失了，似乎这只鬼原本的气力已所剩无几。

雪村铃兰握紧日轮刀，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手臂上，用力朝鬼的脖子砍去。

小女孩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日轮刀，有些憎恨与不安，但也很快就消失。

她闭上眼睛，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这样，就能见到哥哥了吗……”

雪村铃兰的心脏事收缩了一下，握刀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日轮刀没有成功砍进鬼的脖子，只割破了皮肉。

也就是在一瞬间，她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红线鬼向前扑去，咬住了她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溅。被咬破的是颈动脉，她死定了。

就在红线鬼要对她的脖子咬下第二口时，忽然有两只手用力将鬼拉离了她的身体。

是阿苒老板娘！

阿苒抱紧了鬼的身体，“铃兰！快跑！”

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鬼拧断，无力地垂下了双臂。

“老板娘！”

雪村铃兰用手捂住伤口，艰难向前走，鲜血汩汩涌出。

鬼朝着阿苒的脖子张开了嘴，撕咬下一大口肉来。

雪村铃兰呆滞在了原地，震惊慢慢转为愤怒，他握紧了拳头。

对鬼产生怜悯之心的人，在战斗中必死无疑。

是啊，她明明知道的，明明应该知道的！

“小雪问有关鬼的事，是想和我们好好相处了吗！”

“嗯？”

“因为，据我所知，人类了解别的生物，是为了更好地和它们一起生活在地球上啊。”

“啊……嗯。可能是的吧。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相互了解之后，人和鬼真的能够一起平和地生活吗。

“那是不可能的。人类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的种族被其他物种侵略，而鬼唯有以人为食才能生存。”

“人和鬼只有相互厮杀这一条路可走。”

[羽之呼吸·一之型·翼]

伴随着一道轻快的斩击，红线鬼的头颅落了地。鬼杀队众人陆续赶了过来。

雪村铃兰朝着阿苒的方向跑去，努力呼唤着她，但她已经死去。

铃兰无力地松开了手，碧色的眸子没有一点光彩，脖子处的伤口还在喷血。

数分钟内，她就会失血死亡。

“铃兰姐！你怎么样了！隐部队！这里有重伤员！”

耳边是柊一叶焦急的声音，剑士们消灭鬼残党的声音，救助伤者的声音，灭火的声音，还有……

“小雪？小雪？”

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第15章

业

她抬眼看去，他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笑容。

他的右手按在她脖子的伤口上，伤口处传来冰凉的麻木感。

“我将血管的裂口处冰冻了起来，待会要仔细处理伤口哦。”童磨抬手，指腹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黑灰。

“鬼？！什么时候出现的！快离开那女子的身边！”

鬼杀队剑士纷纷朝童磨拔出了日轮刀，柊一叶的刀刃已经挥向了他的脖子。

“小柊，停下。”铃兰轻轻说道。

柊一叶停住挥刀的动作，将日轮刀收了回去。

雪村铃兰向前抱住了童磨，像刚才阿苒抱住红线鬼那样。

“你们谁都不许出手，绝对不可以。”

童磨的心脏加速跳了起来，他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而且，他也发现了，小雪戴上了他送的发簪哎。

众人都惊讶于她的做法，以为她是中了血鬼术，刀尖依旧直指童磨。

“铃兰姐姐？”柊一叶也感到不解。

“小柊，照顾好大家。”她抬眼看向少年，露出了有些无力的微笑。

随后，她伸手抱住了童磨的脖子，“童磨，我们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童磨开心地予以回抱，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转眼间便带着她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童磨将她放在了石凳上，替她披上厚实的斗篷。他蹲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像看着珍视之物般看着她，七彩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感情。

这里是一处亭子，亭子中间放着石头筑成的棋盘，黑白子交错，形成了无解的棋局。

“小雪刚刚也太吓人了，那么多刀指着多危险。再说我不会有事的，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嘛。”童磨抱怨地说着，但表情还是十分开心。

“我知道，我是怕你伤害他们。”铃兰十分诚实地回答。

童磨愣在原地，连同脸上的表情一起僵住。

空气安静了几秒。

“啊，原来是这样。”

“哎呀。”他似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笑道，“小雪好过分，我哪有那么可怕啊。”

“童磨。”她抓住了他的手腕。

“嗯？”

雪村铃兰看着他的眼睛，“童磨……可以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吗？”

童磨的笑容不减，轻声问道：“为什么？”

“我终于想明白了。就像你说的，人和鬼只有互相残杀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不想再去了解鬼了，因为对于人类来说没有必要。

我只是个渺小的人类，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我不想和鬼再扯上任何关系，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童磨皱眉，歪头道，“可是，我见不到小雪，这里会很难受。”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

铃兰看着他，随后垂下了眸子，“嗯。”

“我的确没有资格阻止你来找我。所以，这是个请求。”

“只不过，我同样想告诉你的是，”她再次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从明天开始，你对我而言只是一只素不相识的恶鬼。如果你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会用尽一切方法躲避你、杀死你，增加对你的厌恶和憎恨。直到杀死你或者被你杀死。”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啊。”童磨露出疑惑焦急的神情。

雪村铃兰握紧拳头，撇过脸没再看他：“于我而言，你什么都没有错。只是因为，面对鬼，我必须这么做。”

“这样子的啊，我明白了。”童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