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叶会撕毁了条约？”

时针指到十二的位置时，鹿野又明川正站在废弃建筑的天台。彼时整个东京都笼罩在夜幕之中，唯有六本木那亮着霓虹灯，还是热闹一片。

他没什么表情地从身后部下的手中接过报告。那上面记录着尾崎红叶所在的拷问组最新的进展，从时间日期到叛徒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行都整理得非常详细。

鹿野又明川的目光在瞥见“太宰治”这三个字时停顿一瞬。

于是在黑手党们的眼中，嚣张惯了的干部就这么露出了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

鹿野又明川嫌弃地将报告丢回身后，最后做出的评价是“看来这次的家伙嘴还挺硬”。

拷问组问不出来的东西，就交给太宰治来问。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那恶劣的幼驯染在这方面确实比他要更强一点。

“监控呢？”鹿野又明川问。

“已经由后勤部接管了。”

手忙脚乱地接住干部丢来的东西的黑手党松了口气。

“据线人汇报，六本木发生了挟持人质事件，大部分警力被调到了那边。”

鹿野又明川思索。

“也就是说在警察赶过来之前大概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吧？”

他的眼睫垂下，在眼睑下方分割出细碎的阴影。

“虽然我是无所谓，但和他们直接起冲突，好像对我们以后和稻川会的谈判会有影响。”

想想就觉得麻烦。

本来负责谈判的是同为干部的大佐先生，但在第二次交易后，对方指名道姓地要由身为军火商的鹿野又明川来接管这件事。

他大多时间都在威胁人，哪里会好好讲话。

“节省时间。”鹿野又明川说，“你们从侧门突入，我去让他们的头目闭嘴。”

言简意赅的命令使得部分刚调到这边来的黑手党愣了下。

“您一个人？”

这个问题问出口，现在愣住的反而变成了鹿野又。

他站在生锈的栏杆上，风衣的一角被冷风吹起，就这么缓慢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提问的男人看了一会。

“……新来的？”

“……是。”

“之前在哪里？”

“中原大人的行动组。”

真的假的。

“他打架的时候还会带着你？”

鹿野又明川越想越奇怪。

他抿了下唇，妥协般地抬起手。

“好吧。”鹿野又明川说，“我好像是得教你们点东西。”

后领被揪住，紧接着脚底离开地面，最后连身体也悬空。

被选中的幸运儿瞳孔地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亲身体验了一次从十五楼一跃而下的自杀式蹦极。

伊藤信行脸色苍白，他为了不丢中原中也的脸，在落地前死死地闭住嘴巴，甚至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你还挺厉害的嘛。”

平稳落地的鹿野又明川夸赞道，他松开揪着伊藤的手，被人家大门上的红外线锁定前甚至还大摇大摆地侧过脸来和对方讲话。

“之前好几个都吓晕了，我的部下都不太愿意和我一起行动，主动申请的你还是第一个。”

伊藤信行：……

伊藤信行：不是，枪！枪啊！

松叶会的警报在这样的动静中被触发，伊藤信行瞪大了眼，一边紧张着里面一排端着冲锋枪的同行，一边努力地示意自家干部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可惜鹿野又明川完全不听。

“一般来说，人被子弹打中后都有反应时间，就算被击中头部也不会立即死亡。”

发现好学人士的鹿野又明川双手环胸，偏头躲开一枚子弹的时候还在兢兢业业地进行教学。

“当然，你最好还是做好必死的觉悟。毕竟港口黑手党里没有懦夫，只要还留着一口气，你就要努力地拉着将枪指向你的敌人下地狱。”

第二枚子弹被鹿野又明川握在了手中。

“是异能力者！”

松叶会的武斗派中有人发出怒吼。

鹿野又明川侧过眼，他那鎏金色的眼睛被灯光映亮，语气却没什么温度。

“你叫什么来着？”鹿野又明川问。

光是在避开攻击的间隙开枪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伊藤信行呼吸急促，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我，我吗？”

“算了。”不等伊藤信行回答，鹿野又明川耸肩，“反正你告诉我我也记不住。”

……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伊藤信行双目无神，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在那之前，干部平静的嗓音又将他拉了回来。

“森先生曾经说过，异能力者可以主导战争的胜利。”

鹿野又明川的目光落在松叶会枪上突然多出来的装置，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波澜，戴着手套的手却突兀地覆上身侧的墙面。

“可令人烦恼的是，最近聪明的家伙越来越多了。”

猎犬那些经过身体改造的人还好说，换做普通的异能力者，被这样的东西指着，有时候反而会落入下风。

据说和什么共振有关，用来发射音波，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大脑设计。

“我说怎么突然撕毁条约呢。”鹿野又明川轻笑，“原来是找好了下家。”

“那就不能死掉了。得捉活的回去才行。”

伊藤信行握住枪的手微微发颤，他的眼眶因过度的震惊而睁大，虹膜中倒映出身侧干部疯狂的样子。

“不想死就往我这边靠点。”

鲜红的血液从干部的耳道中流出，受到装置的影响，鹿野又明川挪动不了脚步，只能慢悠悠地动动嘴唇。

裂缝从掌心接触墙壁的地方开始不断往外蔓延，随着侧门突破的捷报传来，鹿野又明川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

“真以为有了武器就能无法无天了，还真是不把我这个军火商放在眼里。”

蛛网般的痕迹逐渐遍布头顶，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反应过来的伊藤终于明白了鹿野又明川的用意。

所有的子弹被塌陷下来的横梁所阻断，沉重的巨石无情地将人们的惨叫掩埋。

不过几分钟，一支武装小队的攻击就这样被破解。

……不可思议。

伊藤小跑着跟上对方的脚步，从某种角度明白了广津先生将他从黑蜥蜴掉到中原大人那里，中原大人又将他调到这里的用意。

“中原大人让我看着您。”

突兀的话题使得鹿野又明川成功停下脚步。

他的鞋底踩在那些被砸烂的断肢上，脑袋因为那些音波还有些晕晕的。

“什么？”鹿野又明川回过头去，“你是他派来偷我武器的卧底啊？”

伊藤信行想了想。

“中原大人说，您可能会在某些情况下强行使用异能，您贵为干部，总不能真的出什么意外。”

“……哦。”

鹿野又明川失去兴趣，他听完不太在意地收回视线，步伐没什么停顿，但稍微还是放慢了几步。

“不用管我，一群老鼠，能出什么事。用异能取消个痛觉而已，怎么连中也也知道了。”

……等等，您取消了什么东西来着？

伊藤信行猛地抬头。

“所以我才讨厌那些会影响到我使用异能的东西啊。”

鹿野又明川抱怨。

他的脸色苍白到透明，头发在月光下散发出黑玉般的光泽。

“不就是怕痛嘛。”

伊藤信行听见他无敌的干部这么小声嘟囔道。

“改就是了。”

第9章

……鹿野又干部真不像个黑手党。

在目睹了对方像打游戏一样一路打到别人首领办公室的行径后，伊藤一边扫尾，一边开始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游击队最近缺人？”

“中原大人是这么说的。”

“那他怎么不把你派过去？”

“他说我胆子大，适合来这边。”

“这是骂我的意思吧？”

“……我觉得中原大人还是很在意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