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厄运追逐(213)

作者:做我的骄傲 阅读记录

人们常常以为只有同性间才会分外眼红,巴蒂曾经也信以为然。如果一定要说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那大概是她们恰恰在一定程度上太相似了,所以他在不断对照的时候,发现斯拉文卡渐渐有了能够抵御父辈、家族和规训的能力,她的自我让她悄然脱离了那些傲慢迂腐的掌控,与巴蒂渐行渐远。

阿拉斯托战役对于她们的关系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但那是在一个毁灭性的错误发生之后的事,在那以前,他从未说过(哪怕之后她们是如此亲密),他也从未提及过,或真正袒露过他在那场战役发生时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和其他人一样,那是他第一次参与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他没有英雄情结,正式加入战局前其他人的紧张情绪只是轻微的影响他了一些,此外大部分都来源于斯拉文卡的存在所施加的压力。巴蒂一直试图用漠视来掩盖自己的密切关注,他实在太好奇,又或者说太不安,经他指导过的这个潜力巨大的对手会在战场上有什么出色表现。当突发状况来临时,她会用他教的四分五裂来应对吗?如今她的实力具体到了哪种程度?以及斯拉文卡到底是不是有意隐瞒了一些她自己的真实情况。

巴蒂默默担忧着,跟她一同上了战场。那是时局失控的开始。

一道咒语发出的强光把他拉出了自己的世界,他冲向了斯拉文卡——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她们一同重重的跌进草地。疼痛很快涌上他的感官,巴蒂知道自己受伤了,只是是在她们暂时性的逃离战斗中心点以后的事。

她们躲在一栋房屋后侧,他知道斯拉文卡在看自己,她感同身受的疼痛比伤口更刺激他的神经,她的咒语温柔的裹住那些受伤的地方,这让他感觉自己内心的某一处被抚平了,但很快,他认为当下更应该想把注意力转入战争的异样上。当然,巴蒂敏锐又精确的捕捉到伊戈尔·卡卡罗夫的身影,他很明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管怎么样,他都笃信自己不会死在这。斯拉文卡也一样。

但当他们溜进一户住宅区后,他敏感的神经就把他撕裂成了两部分。一方面,他很强烈的产生了郁闷的情绪,斯拉文卡只是围绕先前的血腥插曲开始了她的第一句话,而他为她受到的攻击,因她破裂的皮肉,和时间一样流失的鲜血,她全都只字不提,甚至没能给予一句他应得的感谢。巴蒂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男人,但来自斯拉文卡无意识地忽略超出了他的对方行事的预料,他在那时甚至还将此过度引申为斯拉文卡·加兰,实际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基于善良的关心也不过是一种客套罢了。

不过,在巴蒂身躯中剩下的那部分冷静、自持且充满理性的思想很快告诫他,要抛开这些无关紧要的杂念,一个成熟的声音为巴蒂找来了一些合理解释:斯拉文卡对战争时局的关注不正是他所熟悉的那样吗?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显然拥有更多的理性思维来引导她做了一个正确又客观的关注选择。然而,他越是这样剖析,就越是对自己产生的郁闷感到不够满意——巴蒂在当时几乎无法忍受自己的感性,他甚至觉得在自己的人格中存在着某种致命缺陷,跟斯拉文卡比起来,他显得太不专业、太幼稚了。认识到这点让他开始疯狂的想要扳回一局,似乎是为了自我安慰,在那个时刻,他开始想做出一件“大事”,以此来胜过斯拉文卡。

于是,对身旁这位同伴的存在巴蒂开始摆出一副漠视的态度(显然他认为这是冷静的一种表现),他强迫自己对目前的事态做出正确又理性的分析,他向来能做到这点。可是斯拉文卡接连的出色应对让他持续性的备受挫败。

他希望她会被吓到,像只受困的独角兽警戒紧绷,她会变得慌乱,发射的咒语达不到状态。他总是期待着她的失误,但斯拉文卡很快便学会了这个战争游戏的玩法。她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快速准确的判断,她是个很好的搭档,绝不拖人后腿;面对敌手,她不会表现出丝毫的害怕情绪,她身体紧绷,但那只是为了下一场不知何时开始的战斗做着准备。

直到那时——他紧绷着神经与阿列克赛进行正面对峙的那一刻,他的大脑踌躇在过去与食死徒失误性的接触引发的困局和之后他寸步难行的生活,却偏偏联想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念头。巴蒂想到了斯拉文卡,而她就站在他身后。

他想到她,并非是出于体贴的担忧,只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忧。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这个错误后等着他的是无数个巨大压力的后果,他却偏偏想到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他害怕这个错误会让他在与斯拉文卡的博弈中走向劣势,尽管斯拉文卡未曾有意。

他做了一个很失败的动作,这像是一场空前的雪崩危机,紧接着便是他被父亲训斥的狼狈。但那还不是最糟的,巴蒂已经在十几年间学会了呵斥的忍耐法则,而斯拉文卡正巧瞧见这一幕,才是最令他倍受打击的。巴蒂不止一次回忆着那个场景,那双蓝色眼睛里震惊过后的怜悯让他能从夜半梦乡中作呕而醒,一度这世界上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便是他自作主张认定的对手对他产生的可怜之情。

他不需要她的可怜,他不想要斯拉文卡的心疼。这种感觉像是生吞了一只携带剧毒鳞粉的大角蝶,在他腹中搅得人心神不宁。

审讯室发生过的场景对他产生了长久的影响,有一段时间,巴蒂一直秉持着他应该就此远离斯拉文卡的念头,他们靠得太近会把彼此灼伤,又或许只有他要承受这份反复的自我消耗。他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打心底真正喜欢过什么人,他总是对其他人抱着或多或少的偏见,他总是带着挑剔的眼镜审视他人,正因如此,斯拉文卡的存在才会那么不同。

他对她投入了太多的关注,这种关注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以至于当巴蒂认定他应该要远离对方的同时,他朦胧的意识到自己实际很难真的远离她。

斯拉文卡给予他的压力,她给他的警觉,那些嫉妒心、偏离他预判的表现,这些种种都变为了一种动力,驱使着巴蒂去不断地自我审视,向上应变。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正是他需要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将他从傲慢、愚昧与泥潭一样愈加混乱的原生家庭中拉扯出来。

在为他人生第一次的诉讼做准备过程中,他自作聪明的送了斯拉文卡暧昧礼物,他们在旋转门的会面让他短暂的沉浸在自己放出的烟雾弹接近成功的得意中。如果斯拉文卡能喜欢上他(实际上那时他已经笃信她跟其她人一样傻傻的喜欢上了他),那么巴蒂或许能从这场无形的战役中夺得回一部分尊严,以及一些别的东西。

巴蒂想象着斯拉文卡感情上对他的倾慕,甚至她可能产生的爱意,他愈发发觉自己十分享受这种被喜欢的感觉,再准确的说是被斯拉文卡喜欢的感觉,除了有他自认为感情上不对等带来的自信回升,还有某种他很难忽视的、异样的情感。

在正式开庭以前,那段他们没有见面的短暂时刻里,巴蒂已经忘记了先前斯拉文卡的那种怜悯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在律师办公室的假窗前,斯拉文卡以加倍慢速的方式转身、抬眼。

他很惊奇的发现自己记得那天的斯拉文卡裙子上的繁复纹路,她脖子上银饰的丝丝锈迹,她突起的腕骨上的痣,以及有关她的所有细节,巴蒂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这一次,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记忆力感到恐慌。这种恐慌一直蔓延到庭审结束,伴随着斯拉文卡对他急转而下的态度而尘埃落定。也就是在那时起,小巴蒂·克劳奇终于意识到,他有多么在乎斯拉文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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