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发现只有在这里，在他面前，她才能肆无忌惮地说这句话。对着巴蒂，她才能肆意表达在她身上那少部分的卑鄙和恶劣。

他没有回话，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斯拉文卡透着微弱的明亮，看见他苍白的脸和湿漉漉的金棕色眼睛。

巴蒂飞快地吻了她，然后对她保证道，“你会没事的。”

可这句话不该是她对他说吗？

最后，她被关在了门外，靠着墨绿色的石壁无声大哭。尼克想把魔杖递给斯拉文卡，她握住了，接着又松开了手。后来，就连斯拉文卡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魔法部。

街道的凉风稍微吹醒了她，尼克揽着她的肩膀，漫无目的地带她在街头行走，可斯拉文卡还是止不住地流泪，没过多久，她开始放声大哭。

周围路过的麻瓜朝她们投来好奇的凝望，尼克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后来问斯拉文卡她想不想吃冰淇淋，语气像是在问他七岁的侄女。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真的把一个甜筒塞到了她手里。

“来，吃吧，好孩子，”他慌乱地说，揽过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走出人流多的麻瓜街道，拐进另一条稍显荒僻的小道。

“利奥波德不会帮我。”等她不怎么流泪之后，斯拉文卡说道。那个给她买的冰淇淋被尼克吃了，她们俩坐在某个公园的长椅上，干巴巴地坐着吹冷风。

“就算他同意，他也不会真的帮我，他让我来见巴蒂，只是拒绝后给我的一点安慰。”

“毕竟他是爱丽丝·隆巴顿的好朋友不是吗……”尼克咬了一大口说，“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斯拉文卡不抱希望地点点头，跟尼克道了别。

第二天早上，斯拉文卡起的不算早，因为她基本彻夜未眠，直到凌晨才开始入睡。

她挑了一条黑裙，穿的黑色裤袜，外面也是黑色的巫师袍，狄波拉说她像个参加丈夫葬礼的寡妇，朱迪在一旁念今早的《预言家日报》，后来尼克来到餐厅，对斯拉文卡说她们可以出发了。

十号审判室简直人满为患，斯拉文卡跟着尼克，坐在事先预约好的位置上，丽塔·斯基特在她们下面，靠进中排的位置。外面没能进来的记者朝她所在的方向拍照，尼克侧了点身，假装去挡那些明天就可能会登报的照片。

等巴蒂·克劳奇司长和其他司法人员走进审判室，整个空间都寂静了，像是有人朝四周施了一道无声无息，大家都屏息着，目不转睛地观察今天审判的主角的父亲。

随后，斯拉文卡发现巴蒂的母亲也在，她跟在克劳奇司长的身边，看起来比斯拉文卡还糟糕。她看了一段时间，发现很难再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老克劳奇威严而不容置疑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逐渐扭曲成一句句永久□□。

斯拉文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巴蒂同其他三个食死徒走进审判室，斯拉文卡再也受不了了。耳边传来巴蒂真切地哀求，他照着她说的去做了，他恳求他父亲，求他饶自己一命，斯拉文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们都清楚最终的裁决。

没有辩护的机会，只听见巴蒂·克劳奇高声大喊，“和我一样认为这些罪行应当被判处在阿兹卡班终身□□的，请举手！”

斯拉文卡闭上了眼睛，巴蒂的叫喊让她喘不上气，一切都结束了。脑袋上的疤隐隐作痛，斯拉文卡抓住尼克的胳膊，像老鹰的爪子那样，死死抓住他。她害怕自己会冲出旁听席，不顾一切地把巴蒂带走。

“结束了。”尼克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有一丝悲哀。

“带我走，带我离开这。”斯拉文卡大声喘息，但她喘不过气。

尼克拉着她，挤出被记者围拥的大门，斯拉文卡感觉有无数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有无数个人想听她对此事的看法，闪光灯令她头晕目眩，她马上就要迷失在这个阴冷的刑场。

她左拐又拐，感觉腿脚不听使唤，后来，斯拉文卡实在跟不上尼克的步伐，她弯着腰，背靠冰冷的石头墙壁，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我喘不上气了……我喘不上气了……”

“冷静——斯拉文卡，深呼吸！”他冲她喊道，斯拉文卡不明所以地摇着头，陷入一片昏黑。

第105章 审判之后

这地方有点像克利夫登。远边的天际坠着番茄红，那层余晖洋洋洒洒地蔓延开来，颜色既不浓郁，也不会太过平淡。晚霞之上是片不太厚重的云层，这个时间云已经不是纯白色的了，映着余霞，呈现出一种灰紫色的模样。

海浪静静拍击着沙滩，这片海域干净的透亮，晚风吹过，不再是伦敦那种惯常阴雨天的湿冷感，带来的是夏天的气息。

在浅滩边缘，有个孩子孤零零地蹲在那。一会她站起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等斯拉文卡走近才看清，那只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你在这干嘛呢？”斯拉文卡问，头一回感觉自己是如此高大，那孩子得很费劲地仰着头看她。

她有一双跟这片海域颜色相近的眼睛，头发是漂亮的金黄，像长着绒毛，叽叽喳喳叫不停的雏鸡。她看着斯拉文卡，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搬石头。”女孩说。

“搬石头干嘛？”

她的小手指向后面不远处，斯拉文卡望见一小堆黑乎乎的阴影，女孩抓起又一块石头，斯拉文卡跟着她走到那个地方。可奇怪的是，她看到的不过是另一堆普普通通的石头。

“为什么要把它们搬到这？”她问，那孩子只是埋着头做自己手上的活。

等她再一次折回来，她开口道，“再不搬走的话，大海会把它们淹没。”

“淹没了会怎样？”

她眨着湛蓝色的眼睛，半晌，语气带点疑惑地说，“那样不好。”

“你需要帮忙吗？”斯拉文卡问她，女孩像个大人那样耸耸肩。

于是她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搬石头。斯拉文卡发现那些石头很沉，尽管它们看起来很小。女孩小腿迈得飞快，她一刻不停。

但是，石头永远都有那么多。

“我们搬不完这些。”斯拉文卡说，海水慢慢涨过来，没到了前面那堆石头底部。“会发生很可怕的事吗？”

“已经发生了……”女孩咕哝着，落寞地走向海洋深处。

斯拉文卡从梦里醒过来，现实世界的色彩、气味、声音……各种事物冲击着她的感官。她局促地喘了口气，远处说话的声源向她涌来，莱希拉姆担忧的面容走入视线。

“你醒了！感谢梅林你没事……”

“别大惊小怪的行吗，她本来就没事。”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走近了，斯拉文卡接着看见了狄波拉，戴着一副金闪闪的耳环，那是她参加审判日的早上狄波拉戴的。

“我怎么了？”斯拉文卡扭头看向四周，原来她在圣芒戈，可转念一想，治疗师肯定已经为她检查过身体了。

“是真的吗！”斯拉文卡猛地坐起来，看向她们俩，“治疗师怎么说？”

“说你一点事都没有，只是情绪太激动呼吸过度了，而已。”狄波拉说，听她的语气，似乎没什么隐瞒。

“只有这些？”她看向莱希拉姆，后者有些犹豫地点点头，“你有点营养不良，但是你没事。”

“她们有说我、我……”斯拉文卡清了一下嗓子，“我怀孕了吗？”

“什么？”狄波拉眯起眼睛，“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有人、有人说我可能怀孕了，”斯拉文卡不想把朱迪的狼人身份供出来，但显然单独听这句话可笑至极。

“有人还说朝魔法部大厅的水池里捐一万枚金加隆日后就能获得十倍收益呢，你路过的时候怎么没把钱袋子倒进去？”狄波拉哼笑一声。莱希拉姆看上去很窘迫，仿佛有人在他面前脱光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