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霸道的小姑娘。

哪怕外表气质再怎么变化，骨子里的性格是改不了的。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侑子倒回沙发盘腿喝啤酒，神态语气轻松无比。

根本没有喝完手中酒就要被她八卦的对象杀死的紧张害怕。

对于侑子接二连三的无厘头操作和问答，虚觉得答应她再喝一罐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是几百年他都等下来了，一罐啤酒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

只要等她喝完，他就验证他的猜测。

“我喜欢的食物挺多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大概挺喜欢苹果，因为十年前，不，准确来说，十一年前那个被抢走的苹果太让人难以忘怀了。”

侑子自顾自地说起来，而虚的安静倾听，意外且奢侈。

“你知道抢走我苹果的是谁吗？”

侑子笑了下，等待虚的回答。

虚与她对视，空洞无神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垂了下来，反问道：“你认为我该知道吗？”

“自然，因为抢我苹果的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啊。”

“……你是指松阳的学生吧。”

“不，我指你。”

“我不是他，无论你和松阳是什么关系，但别把我和他搞错了，小姑娘。”

听到他坚决否定自己和吉田松阳是同一人，侑子低声笑了两下：“我说我叫侑子，虽然你年纪是大了点，但没必要一直用小姑娘来称呼我，以此来彰显你活得久，还是说，你不敢喊我的名字。”

虚抬头，看向侑子：“你果然知道太多了。”

“你不正是因为这个要杀我吗？”侑子举起啤酒喝了两口，可惜地摇头，“啊，要喝完了。”

“快点解决吧。”虚毫无波澜道。

侑子挑眉，对他的绝情接受良好，但她偏偏要留着这最后一口，挑战他的极限。

拿着啤酒罐，侑子来到落地窗前，眺望江户的黑夜繁华。

其中，她可以清楚看到坐落远方还在重建中的天守阁，还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歌舞伎町。

如果她不反抗听任死亡，认识她的人会如何？

会伤心吧。

可是，她打不过虚，也不想和他打。

太痛了。

厮杀，于她于虚来说都会痛。

肉体、精神。

若逃呢？

不公平。

她欠了吉田松阳一条命。

可是！

侑子瞳孔一缩，背对虚突然问道：“你觉得凭我的实力能在你手中逃掉吗？”

“……”虚意外，一直对他的杀意都欣然接受的人怎么突然会燃起战意，明明两次都放弃了武器，“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他起身，来到侑子身旁，透过落地窗看到一银白色身影正朝酒店的方向走来。

那道身影越走越快，以至于后面都跑了起来。

像一道轻盈的风。

“哦，就是因为他。”虚瞬间明白改变侑子想法的人是谁。

侑子转身放下啤酒罐：“你知道他是谁？”

距离门口的距离十五米左右，全力逃的话，还是有一线生机。

“不知道。”虚双手插兜，“但我知道，你已经准备毁约了。”

侑子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指了指她为了方便逃跑从而放到桌面的啤酒：“没喝完，怎么算毁约呢。”

对于侑子的强盗逻辑，虚不怒反笑。

此时，有侑子酒店房间房卡的坂田银时已经顺利坐上电梯。

“那就用尽你的全力反抗吧，我让你五招。”虚看着侑子，深不见底的红眸里是黑洞，是虚无。

侑子看着气质突然变得凌厉的虚，拒绝道：“我不会对你动手。”

虚冷嗤：“再一次选择不战而败吗？哪怕为了那个男人也不愿意战斗吗？”

侑子沉默。

见侑子如此坚决，虚不知为何，胸腔涌上无名怒火，恐怖的气势不断从他身上爆发，属于他的威压顿时将毫无对抗心思的侑子裹挟，使得她头皮发麻，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生物对恐惧的本能。

哪怕理智再怎么安抚自己，都控制不了。

“为什么。”

他带着最后的好奇问。

侑子深呼吸一口气，用手覆上胸口，感受下方跳得快如擂鼓的心脏。

虚想杀她，毋庸置疑。

她不怕死，也不介意死在他手上。

或者说，死在他手上正好。

她想过，她死后大家虽会悲伤难过，但依旧会坚强活下去的未来。她也考虑过，为了应对虚毁灭地球而准备的力量，她会以遗产的方式转交给银时。

至于再细枝末节的，她就没在意了。

她以为她准备好了。

可是当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来找她，甚至还捧了一束不知道在哪里摘的鲜花时，她后悔了。

不能让银时那家伙亲眼目睹她的死亡！

也不能让现在本该安静生活的他提前遇上虚！

他那个白痴，绝对会找虚拼命。

就凭他一个人，怎么会是虚的对手。

至于虚的问题，她早就有了答案。

就在侑子开口时，天空的乌云恰巧散去，原本被遮蔽的金黄弯月洒下大片神圣又皎洁的月光。月光落在侑子身上，使她看上去宛如下凡的圣洁天使。

“因为我觉得疼痛就是疼痛，不会习惯，也不会对此麻木。”侑子一字一句认真道。

所以，她从来没有把对他动手这个选项放在选择中。哪怕当初为救土方十四郎，阻止他出手她都是收敛着的。

听到侑子的回答，虚顿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不由得震惊侑子对他所了解之深，也同时不解她为何能做到此种地步。

就是因为不想伤害他，不想让他感受疼痛，所以宁愿死也不对他动手吗？

为什么？

同情他？

还是……

假慈悲。

虚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同时，被他破坏的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眼见人越来越近，虚不知为何，原本淡下去的杀意轰然爆发，比之前还要浓烈。

还在走廊考虑一会儿怎么开口的坂田银时骤然察觉到不对劲，加快步伐迅速朝侑子的房间跑去，刚来到门边，“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击碎，随着木屑，宛如破布娃娃的侑子从屋内飞了出来。

“侑子——！”坂田银时瞳孔地震，扔下手中的鲜花急忙扑上前，一把接住了侑子。

红色月季花瓣洒落一地，好比侑子从口中不断吐出的鲜血。

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侑子，坂田银时忌惮地看向黑暗的房间，那里面，有什么怪物存在！

“银时……”侑子没想到虚如此反复无常，刚才那一句回答，任由是其他女主角说出，都必定将虚拿下，为什么偏偏她不仅没成功，还将人激怒了？

果然因为这里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银他妈吧。

“不，不要和他……走，快走！”侑子强撑着一口气，双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几近祈求，“听我的好吗？”

感受到怀里人越来越虚弱的气息，即将失去重要之人的绝望气息将坂田银时整个人笼罩，他血红的眸子仇恨地盯着房间里的黑暗，试图看清他认定不死不休的敌人！

“银时……走……”侑子无力地垂下双手，喃喃道，“对……不起。”

说完，侑子感觉到胸口叫嚣的剧烈疼痛瞬间消失，她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又自在，仿佛灵魂得到了升华，来到了名为天堂的乐园。

而在现实中，她的瞳孔在缓缓失去焦距。

坂田银时见此，顾不得为侑子报仇，他急忙抱着她往电梯处跑，奔跑的同时不忘喊她的名字，试图唤她回来。

“侑子！侑子！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你别睡！阿银怀里哪里是睡觉的地方！你给我看清楚啊魂淡！”

“侑子——！”

“你……醒醒。”

好不容易电梯给力快速到达，坂田银时却未进去，而是无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声宛如野兽悲鸣的呜咽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