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衍拿不准她的身份，也不好随便说话，眼看她倒着酒向他靠过来，只能向后仰退了一下，意味不明的应了声：“嗯。”

就算她真的与程七很熟，沈明衍也不觉得以他了解的程七的性子会真的和这个侍女发生什么。

侍女似乎是怪他不解风情，拿着酒娇羞的瞪他一眼，眼看着又要往他怀里扑。

沈明衍在避和不避之间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其实根本用不着他选择。

侍女在马上要依进他怀中的前一刻，突然手腕一松，倒满了酒的杯子就这么直接倾倒，洒了他一身。

假动作。沈明衍眉头皱了又松，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得出结论，却也没有当场戳穿。

他倒想看看，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果然，侍女在酒杯落下后就站直了身体，着急的拿出手绢给他擦拭，边擦边道：“奴婢该死，竟然弄脏了公子的衣服。”

沈明衍只让她碰了一下，就一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往外推出一些。

他学着程七的样子，面无表情的与侍女对视。

侍女被他抓着也动不了手，很快错开目光，可怜兮兮的道：“不如，让奴婢带您去换一身衣服吧。”

第42章 力竭的杀手（二十二）

沈明衍跟在侍女身后离席，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就算程七注定要死于这场寿宴，那也八成不是眼前这个侍女能做成的。

他在刚刚就已经观察过，穿着侍女衣服的女人虽然身怀武功，内力却也算不上深厚，与程七更是天差地别。就算程七因为未知原因身体损害严重，但既然能正常说话行动，那面对一个武艺不精的侍女的攻击，就算是偷袭，他也绝对不会防不住。

而且这个侍女怎么看也不会是被程七列入不可伤害名单的夏家兄妹，所以这场戏背后的危险，必定不会是来自侍女，肯定还会有另外的人物出场。

沈明衍接下程七的替死人物，原本只是为了跟方便的接触道夏子旬，谁想寿宴才刚开始，他连夏子旬的衣角都没能见着，就有麻烦直接找上门来。

现在他也只能希望，程七能争气一些，不会死于这第一波试探。

要说程七本人拖着伤残的身体来这里会怎么样，沈明衍也不清楚。但就他个人来说，因为有天道碎片替他屏蔽痛觉，所以程七身体里能将人逼疯的疼痛已经不是问题，只要不怕身体超负荷，他完全可以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但在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要以程七的角度，确定遇到的困难程七本人是否能够解决，再决定是死是活。

大部分替死任务，客户一般只会遇到一次死劫，沈明衍也就不用管太多，遇到危险直接扑街也就是了，但程七的情况就明显要复杂许多，再加上他还想借着这个身份来打探夏子旬的所在，在这方面也就更加需要注意。

前面带路的侍女穿过花园，带他走过一条花草丛生的小路，最终停在一间看起来就不太安全的房间外。

“已经让人替您准备好了替换的衣服，请进吧。”

沈明衍发觉，这个侍女在前院时的所有动作，其实都不是装给他看的。

在没有围观人员，只有他们两人的现在，她一言一行也没有了之前的夸张亲密，甚至连说词都编的很是随意。

如果沈明衍现在用的不是程七的身份，那肯定得多嘴问一句：既然这一路他们都在一起，那就不会是这段时间通知其他人准备的替换衣物，她是怎么在一开始就知道要替他准备衣服的。

可惜他此时顶着程七的脸，而这个侍女在面对程七的时候，完全是有恃无恐，像是笃定就算她说的话破绽百出，程七不仅不会计较，还会遂了她的意思，进这屋子里去。

既然真正的程七会进去，那扮演着程七的沈明衍也肯定是明知有问题也要进去的了。

他干脆也什么都不说了，贯彻程七对外人的沉默，连个眼神都不再给身边的侍女，准备直接推门而入。

看他不说话，侍女反倒有了反应。

“许久未见，程七大侠还是如此冷淡。”她在沈明衍要跨入房间之前开口， “难道是忘了我吗。”

沈明衍确实不知道她是谁，就算看了程七的一段记忆，也是更早以前，程七还没到夏家前发生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他也就只能继续沉默。幸好已程七的长相性子，就算一直不说话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侍女看他只有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站在门外稍有些低沉的道：“丽奴便在外面等候。”

原来她叫丽奴。

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沈明衍还是先记了下来。

推开门，房间里阴暗潮湿，一点也不像是名声在外的郑州夏家该有的房间。

沈明衍走进房间，就觉得这里果然就和外面看上去那般的危险。

丽奴说让人准备了衣服，房间里明面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说是明面上，因为沈明衍没进来前就知道里面有个人，现在进来了，也能明显察觉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如果是拿着衣服的小厮，也不该躲在内间。

这本来就是一场针对程七的阳谋，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丽奴一样，明显是不怕程七不来，也不怕程七来了就走的。连掩饰都是相似的敷衍。

在沈明衍迅速锁定内间的同时，他身后的房门自动关闭，内间传出女子清亮的声音。

“程七，你果然来了。”

沈明衍眉头微皱，脑内快速思考。

里面的人明显不是侍女之流，可能比外面的丽奴更熟悉程七，光听声音感觉年岁不大。而且这短短一句话，虽然她大概有在努力故作轻松，却还是能听出一点压抑不住的愤怒来。

先不提她的愤怒是从何而来，整个夏家，和程七产生过交集的人本来就不多。年岁较小，能让侍女把程七带到这里，又确定有依仗能让程七自愿进入这里的。

沈明衍根本不用思考太多，直接就能从脑子里翻出一个人。

在万梅山庄的资料和程七的口中，都曾经提起的——夏子旬的胞妹，夏安灵。

至于能让程七来到这里的依仗是什么，就算沈明衍还没看过程七在夏家的记忆也很清楚。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他可不会忘记夏子旬给程七的请贴上写了什么。

[有先生留给你的东西，来夏家取。]

上面写的，能让程七动容的先生，百分之百就是白清淮了。

程七之所以来寿宴，就是为了拿白清淮留给他的东西的，所以这么回答应该出不了什么错。

只是沈明衍也没想到，他的话会让内间疑似夏安灵的人突然激动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来拿先生的东西。”小姑娘连声音都颤抖了，近乎咬牙切齿的道， “你这个骗子，混蛋，杀人凶手!”

沈明衍还没想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就看一把剑从内间飞出，直指他门面而来。

十几岁的夏安灵拿着软剑，眼睛泛着愤怒的红色：“我杀了你!”

沈明衍没料到她会一言不合就出手，但仗着内力深厚，哪怕是夏安灵是突然发难，他也不会疲于应对。

唯一麻烦的就是夏安灵本身的武功也并不算弱，他还记得程七说过不要伤害夏家兄妹的话。沈明衍格挡了两下，在夏安灵又一次刺向他胸口时本想先把小姑娘逼退，也同样用剑指向了她的脖颈。

然而夏安灵一个大家小姐，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连躲都不躲，似乎凭着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杀他。

沈明衍的剑其实比她快不少，就算任由她这一剑刺下来，他的剑肯定会先穿透女孩脆弱的脖颈。

只是刹那的功夫，他就一动手腕错开了眼看就要碰到夏安灵脖子的剑。

这件事还真是难以处理，他确实可以一直格挡下去，但就夏安灵这不依不饶，以命换命都要和他拼命的架势，一不小心恐怕就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