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记得这件事，还是管家来报告时听到白清淮的名字才多留几分意。

事实上那时就连俞管家也不知道白清淮和夏家之间的关系。

只说他是被人追杀上山，对方大概知道山上是万梅山庄，才没继续追击。管家在征求了西门吹雪的同意后，便将白清淮带入山庄修整一二。

现在他们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才将一些当时乍一看没什么关联的事情连了起来。

万梅山庄接待过白清淮的那段时间，恰逢山脚下兴隆县里不时有人被害。因为死的人过多，也引起了许多江湖人的注意。当时俞管家只知有夏家人因为客栈发生杀人案，才带人涉入调查此案。

现在想来，既然白清淮出现在那里，他当时又因为在夏子旬身边当了个‘先生’，那应当是就白清淮等人路过兴隆县，遇见客栈里有人离奇死亡，这才带着他身边夏家的人开始调查此案。

或许白清淮起先只是调查客栈杀人案，但随着案情深入，却牵扯出了背后更多的命案，以他的能力，应该是很快能查出那段时间陆续死去那些人之间隐隐的关联。

这才激出了杀人案的幕后凶手，将他一路追杀上万梅山庄。

只是这中间的一段空白，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都还没正面见过的夏子旬暂且不提，但程七，沈明衍有些想不明白。当时的情况应当是十分危急的，应该会保护白清淮的程七又在哪里，为什么不在白清淮身边。

夏安灵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程七是叛徒，还说是他害了白清淮。

“无论如何，程七应该不会背叛白清淮。”沈明衍叹了口气，只能先这么说。

世人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有时候，就算眼见也未必为真。

沈明衍面对任何事，在得到绝对的证据之前，都是会保持一两分怀疑的。

但对于程七这个人，或许是在刚复制那具身体时知道他一直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总归是有几分佩服在。后面他看陈年记忆中的程七和白清淮，就隐约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其实是有外人怎么都砍不断的羁绊在的。

比如那位二皇子，程七一直是二皇子靡下的杀手，在白清淮救了他又将他送回到二皇子身边后，他表面上忠诚，听命于二皇子。能毫无底线替二皇子做许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在江湖上也留下了个无情杀手的名号。却能随时为了白清淮舍弃他听了半辈子命令的二皇子。

白清淮送给他的笛子，他看的比常用的剑都重，常常擦拭保养，偶尔闲暇时候还会擦着笛子发呆——虽然在旁人眼中他那时候也是无比的冷俊严肃。

想到这里的时候，沈明衍突然愣住。

对了，笛子。

他总算知道在想起现实中的程七时那隐隐的违和在哪里了。

虽然程七于音乐一块实在没有天赋，但白清淮送的那只竹笛，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随身携带。然而现实中，沈明衍却始终没在他身边见过。

两人此时回到位置上坐下，西门吹雪刚说完白清淮的事情，听了他刚才的话后问：“如何得知。”

“在双方互有过救命之恩的情况下，比起相互抵消，感情绝对要倾向于更胜一筹。”沈明衍边组织着语言边道，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认为。程七之于白清淮……说他是倾慕白清淮都不为过。”

这句话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但仔细想想，反而觉得这个词用的也不错。

他是在程七的角度看了他们过去的，白清淮那边暂且不知，但就程七来说，若说他对白清淮只有兄弟之情，沈明衍根本不信。有哪个至交知己会每次知人到皇子府，就不顾任务，还挑各种理由只为偷偷看他一眼，甚至在人去战场后几年几年睹物思人的。

沈明衍毕竟是在现代生活过的人，在这方面也看的很开。过去的程七都明显到连他周围的兄弟都要有所怀疑了，沈明衍要是察觉不出问题才奇怪。

但他能接受是一回事，把话说给西门吹雪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特别是白衣剑客还很认真的问他：“二人皆是男子，如何倾慕。”的时候。

“我只是举个例子。”沈明衍知道西门吹雪作为剑神，除了剑很少关注其他事，或许也不太能接受对不同于世俗的事，于是直接打了个补丁解释道， “就是说他对白清淮的感情极深，还是类似甚至高于倾慕的那种。反正他会背叛白清淮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西门吹雪一直是面无表情，沈明衍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不过至少在他解释过后，对方也没再深究此事，反而想到了其他关键点：“后院坟墓，是白清淮的。”

这件事沈明衍也是从程七那里知道的，现在才想起没告诉过西门吹雪。

但知道这么多事情后，西门吹雪能推测出来也不奇怪了。

于是他点头：“是。”

听他确认之后，西门吹雪眸光暗了一下。

这回沈明衍几乎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于白清淮的死，他也是到现在都没搞清。

然而他刚想开口，就看那边夏老爷子突然拿着酒走了过来。

“两位，是在聊什么。”

第45章 力竭的杀手（二十五）

目前沈明衍对夏家的整体观感都算不上好，一看老头朝他们走过来，瞬间就闭嘴恢复了程七的人设。

这种时候能仗着人设什么也不说，也确实轻松。

不过即便如此，夏老爷子走近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含着警告。以此也能看出真正的程七和夏家的关系。

夏老爷子是问了问题走过来的，但沈明衍不说，西门吹雪沉默，他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做出让双方都不好看的事。毕竟也是见惯了风雨的前前任夏家家主，虽然现在有些老糊涂了，却还算知道轻重。

他哈哈笑了两声，就把之前的事给轻描淡写的推过，举起酒杯直接道：“来，我敬西门庄主一杯。”

一开始是对着西门吹雪，随后手微微一偏，又看向沈明衍的方向。

沈明衍心想他敬是的西门吹雪，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一开始是不准备搭理的。不曾想夏老爷子在说完话后，竟就保持拿酒杯的姿势这么看着他。

西门吹雪已经拿起了酒杯，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也都跟着夏老爷子的视线，盯着沈明衍看。

沈明衍只觉得被他们看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勉强维持着程七面瘫的表相，也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拿起了还空着的酒杯。

因为一来就被丽奴洒了一身，作为客人，他还真是连杯水酒都没喝过。

幸好夏老爷子身后的侍女也有些眼力见。

穿着和丽奴相似侍女服的侍女低着头走上前来，给沈明衍手中的空酒杯里倒上了酒。

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自然流畅的曲线，当然没再发生之前丽奴故意失手那样的事，侍女也在倒完酒后就退了下去。

夏老爷子这才稍微满意点的下头，随后先干为敬。

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光看他的神态和作风，还真有些不太像一个已年过百岁的老人。

主人家来敬酒，又当着他们的面一口饮尽。沈明衍确实对这种场面没什么经验，上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都大概是他上辈子的事情了。

所以他在举起酒杯想跟着喝酒的时候，下意识就先看了眼西门吹雪。

白衣剑客立刻就极其敏锐的回视，这一看，目光也就顺便移到了他刚被斟满的酒杯里。

沈明衍的手还在缓缓举起的途中呢，就被眼神突然冷凝了些许的西门吹雪按住了手腕。

“别喝，有问题。”天道碎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自从那年沈明衍因为乱吃东西造成一系列后果后，天道碎片就一直有在注意他吃食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