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搞不好有陈塘关事件的PTSD。

街上除了这条街上的各类营业者之外，最多的就是手牵着手逛马路的情侣，把哪吒带出门之后晏遥便有些尴尬，讷了好一会儿也没开口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拉着他去旁边的一家小吃店，点了份花甲粉丝。

“……刚刚我感觉你午饭吃得有点少。”晏遥忍不住去摸鼻子，眼神游移，“晚上要听演唱会，估计听完回去你也吃不了多少，先垫一点呗。”

哪吒没有动筷子，而是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

“没必要担心我。”他想了下，“我没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

说完这个，他才动筷，一边吃一边挑剔花甲的味道，又朝里面加了好勺辣。

“不好吃，没有之前在那边的好吃。”

哪吒不知道夜市那个小吃一条街到底叫什么，干脆用那边代称。

晏遥回想，“上次那家吗？那个是连锁店，配料之类都是一早调理好的，可能确实要好吃一点。”

这个点没什么客人，店主给他们弄完这份之后就躺旁边椅子上带了个耳机看视频去了，这样说并不会被听到，晏遥也不担心。

……不过重点也不是吃的啊。

“你看出来了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耳朵，“我还以为你没发现来着。”

“我在看你，所以知道。”哪吒吸了一口粉丝，又评价道：“粉丝比那个要好。”

看起来确实吃得挺认真。

“这样……”晏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那我多心了，吃完就回去吧，总让大圣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太好。”

哪吒摇头，一口否认：“不好，就我们两个。”

晏遥说不出话，他觉得既然哪吒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也没有PTSD，吃过花甲的话，差不多也就可以回去了。这条街也都是各种各样特色的酒吧，不像游乐园到处都是可以排队的好玩的地方，要不是找个借口想安慰哪吒，他更愿意在舞台那边找个位置乖乖坐好等下午预热开场。

“大圣人生地不熟，我们把他一个人放在那儿不太好。”晏遥尽量委婉，“而且外面太阳也挺晒的，里面好歹有空调开着呢。”

“你热？”哪吒抬了下眼皮，拿起花甲店放着的那种广告小纸扇扇了几下，“我可以给你扇风。”

“这不是热不热的问题，主要是这里没有什么好逛的，你要是想玩，我们改天可以去游乐园啊动物园这种地方。”晏遥把他手上的扇子抽出来，“这么小一个扇子禁不起你折腾，还是留给人家老板吧。”

哪吒不服，“我动作很轻了。”

晏遥嗯嗯嗯地敷衍他，“知道你很小心，但是这个毕竟是用来打广告的小扇子，质量不行的。”

说他就着瞄了一眼扇子上的男科广告，随即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觉得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哪吒看到比较好。

怎么说，带坏小孩？虽然这个小孩都快三千岁了。

“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哪吒微微偏着脑袋，“那边人很多，我不喜欢那边。”

“.......这家店里也有店主。”

哪吒纠正：“不一样，他没有注意我们。”

他是真的觉得不一样，因为那边还有个晏遥总是关注的齐天大圣，还有正在排练的唐玄奘，根本没有他和晏遥在外面的时候快活。

而且，不喜欢唐玄奘化名的这件事情也是真的。

“其实还有点难受。”抢在晏遥开口之前，他再度提到了先前的话题，“但是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只是不喜欢听到名字。”

晏遥心很软，他一直都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拉着他出来了。

是晏遥先拉着他出来的。既然已经出来了，除非他也同意，不然晏遥是绝对不能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再去演出场地那边等着的。

“陈塘关很好。”哪吒神色淡淡，“李靖爱民如子，殷夫人也很温和，那边百姓也淳朴，当时像陈塘关那样的地方不多。”

他生来命犯杀劫，和陈塘关八字不合，挑过很多事，惹了很多麻烦，确实给陈塘关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当时自刎只能说是偿还父母再无关系，因水难而受惊失去家园的百姓却没有办法补偿。

所以才讨厌以大义威胁他人的四海龙王，所以才不喜欢许多满嘴仁义道德的神仙。

晏遥是不一样的，晏遥会去做，很认真地去做，看起来毫无脾气，实际上也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和底线。

他乐意罩着晏遥，有些不愿意提起来的当年在对方面前也并非难以启齿。

“但是我不喜欢提那个地方。”他很认真地看着晏遥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近乎偏执的光亮，“那个时候我没有现在这样强，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四海龙王。”

或者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个人杀不尽整个四海的龙族，不能因为自己就连累了陈塘关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晏遥轻轻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挡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都过去了。”

他可以尝试去理解哪吒，但他不是，因此也就没有办法真正地理解，只能站在一个听闻过传说的局外人角度去说这件事。

他不会去否认哪吒有错，也不会去美化当时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的行径，但无论哪吒错在了什么地方，他都选择了承担，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又孤又勇，反而显得那些过错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么多神仙，那么多凡人，千百年也就出了这样一个哪吒，他认识的哪吒。

“过去的事情就不重要了，也不会有第二个陈塘关。”不是安慰，只是陈述事实。晏遥嘘了一声，看见少年脸上闪过片刻错愕的神色。

“而且你真的超勇的。”他轻声又迅速的念叨了这么一句，口气含糊，也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

有没有听见，估计只有哪吒自己自己知道了。三太子向来不会太直白又明显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只会在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的或者坏心眼逗弄人的情况下才会露出来些许端倪。

——要不要再保持这样一会儿多听晏遥说点？

外面响起了乐声，听声音像是吉他还是什么。

晏遥说完也有点尴尬，不太好意思去看哪吒，觉得自己又武断又冒失，简直根本没有当老板的样子。

“外面好像有人街头演奏，不是摇滚风格的。”他赶紧岔开话题，没等哪吒回应就自己朝外面走出去，先斩后奏问道：“去看看呗？”

哪吒有些遗憾地跟了上去。

确实是吉他，有个看样子是刚刚过来的年青人，靠在墙那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调子，看样子还在调试。

看到有人走过来对方还有些紧张，一下子划了好几个拍，手忙脚乱了那么会儿才渐渐找到节奏，边弹边哼了起来。

很陌生的歌。

他嗓子有些干，唱得并不是很好听，只能说不走调。但晏遥还是忍不住在他一曲唱罢之后鼓起了掌，真诚地赞美对方：“很厉害。”

虽然没有那么好听，但是对方足够认真，完全可以当得起掌声。

哪吒没有反应，还是他不停地递眼神暗示过去之后才意思地拍了两下手，“还行。”

反正比唐玄奘好听就行了。

“他不怎么夸人的。”晏遥补充了一句。

尽管他并不懂音乐，但还是极力去褒赞对方，“调子很好，词也很好，只不过好像没有听到在哪播放过，是你原创的吗？”

他是很容易就能引起好感的温和长相，再加上确实是诚心夸奖，弹吉他的年青小哥有些害羞地拢了下半长的头发，“歌不是我写的，我只负责编曲和弹，唱是另一个人，不过他还没有来。”

小哥吉他确实弹得很好，流畅清新，听他的口气，两个人应该是组合之类的，一个只负责唱，一个专门伴奏。

“挺遗憾的，没有听到，不知道下次我们还会不会来这里。”晏遥有些失落道，“你们是一直在这里街头演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