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来的吗？”晏遥没看见黑无常的影子。

“啊，啊，是我一个人啊，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了？”被问到的阴差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可想到上面的嘱咐，她又迅速平静了下来，“你要是问老黑的话，老黑去另一边了，单子有点多还堵，我们分头行动的。”

“人□□炸影响这么大？”晏遥随口感慨了一句，这才进入正题。

“S市的鬼屋你知道吗？”

“鬼屋？鬼屋多着呢，你说哪家？”阴差的目光不住往食物上瞄，然而青年并没有任何要给他家双筷子的意思。

不但如此，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还时不时特别轻蔑地扫上她一眼，实在让人生气。

看在工资的份上，她决定不计较这个，速战速决。

“和地府有关系的就一家，离这里不远，就在游乐场里面。”

晏遥哦了一声，又听她继续道：“好像是什么工程合作吧？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当时好多鬼都争着要去，你说的是那个鬼屋？”

“要是那个鬼屋的话，我可没有办法，你还要问上面人才行。”

“这样……”晏遥沉吟，“那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感谢配合。”

“共建三界嘛。”阴差少女摆了摆手，试探道：“……呃，那我走了？”

没有人挽留她。

刚巧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来电信息之后，晏遥看见她迅速换了个表情。

“又催了又催了，我这就朝下个地点赶。”她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急匆匆就冲了出去。

晏遥觉得阴差有问题，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只是个小神仙，在怎么也接触不到地府核心机构。

但他很久之前见过的阴差确实不是这样的。

不是说装扮，而是工作态度方面，总觉得不管哪里都奇怪。

哪吒筷子停了停，直接松开了正夹着的肉：“那个阴差偷吃了。”

不用尝，从颜色就能看出来。

鬼是吃不了凡间饭食的，但是可以食气，食完气之后，食物会失去原本的味道，颜色也会比正常状态要灰上不少。

因为还抽去了一部分的“色”。

哪吒不愿意再下筷子，只想把那个跑掉的阴差抓回来。

晏遥注意力没有在食物上，还是哪吒开口之后才发现的。

看到这个之后，原本的怀疑也成了真。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总不能真的下一趟地府吧？

“那就不吃了吧。”他勉强安慰哪吒，有点心疼还剩小半桌的菜，“我去结账。”

太乙真人也早就停了筷子，正在细细捻着自己的长胡须。

“这个阴差不大对头啊。”小老头悠悠地开口，“你们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让她走了。”

几乎是在开口的下一秒，他就迅速改了个口，“哪吒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放他走的。”

晏遥是乖神仙，他才不会训斥晏遥呢。

哪吒：……

“我没打过交道，怎么知道她对不对劲。”哪吒理直气壮。

晏遥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这会儿更加不好意思了，“您别这样说哪吒……”

“他说那个鬼有问题，没留意这个鬼差，就是他的不对。”太乙真人直哼哼，才不理会两个人的辩解。

他算是看透了，晏遥什么事都要护他那越长越不乖的叛逆徒弟，干脆一个都不听。

“我留意女鬼是因为她是厉鬼。”哪吒指了指晏遥。

“晏遥说的，所以我才留意，不然我也不知道。”

晏遥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刚要开口，就听见哪吒继续说道：“而且也就只有他相信，地府不关押着厉鬼，还放厉鬼到阳间来。”

从逻辑上说，他这番话完全没有问题。

“……还不准人家改邪归正啊。”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晏遥小声地反驳他，“我还以为你是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原来是凭借直觉啊。

老实说，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哪吒还有这样一层考虑在里面，因为个人经历，他并没有觉得厉鬼就一定是凶残可恶的，有些鬼会变成厉鬼确实是情非得已，不是非要害人。

“这难道还不诡异吗？”哪吒看向他，有些不解道，“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泾渭分明，厉鬼要是可以变好，那还是厉鬼吗？”

这个问题太难了，晏遥回答不上来。

他干脆选择当做没有听见，有些僵硬地错开话题，“我是因为之前看到的阴差都是两个一组行动的，看到只来了一个就有些怀疑，而且他回答的时候也有点不太自然。”

感谢太乙真人起了个头，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而且，阴差和我一样，属于办公人员。”他指了指自己，“刚刚来的那个没有办公人员的态度，太轻浮了。”

“要不是真人点出来，我还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晏遥长舒一口气，压在心上的大石这才搬开。

“小晏你刚刚就应该告诉哪吒，悄悄告诉他。”太乙真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你们这些神仙就是经验太少，什么面子啊这些都是可以把事情解决完之后再算的。”

晏遥赶紧低头受教。

他顺便也把哪吒的脑袋按了下去。

“……您说得对。”

太乙真人给自己倒了杯饮料，“那现在你们要怎么办？去抓那个鬼差？”

他只是过来看看徒弟的情况的，不代表他就要插手这件事。小一辈的既然能解决，当长辈的只要看着就好了。

等解决不了的时候再出手不迟。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晏遥沉思片刻，这才谨慎答道：“先关注那家鬼屋，如果现在就直接行动的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刚刚找完鬼差，鬼差就来了，说不定地府在里面也有参与。”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时机太巧合了，直接去地府那边问或者上报天庭申请外交措施的话，说不定只能起到反效果。”

晏遥的忧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太乙真人点点头，又把话题转到了哪吒身上。

“听见没，学着点人间小晏。”他说，“凡事往细处考虑，多好？”

让人意外的是哪吒。

他这次并没有习惯性和自己的师父对着干，而是罕见点头嗯了一声。

“不说这个了，继续今天的行程吧。”晏遥主动缓和气氛，“一时很难得出结论，没必要因为这个就影响心情。”

他起身去前台结账，哪吒非常自然地跟了上去。

“你刚刚有点不对劲。”跟在晏遥身后的少年如此说，语气确凿。

晏遥下意识否认，掏出了之前得到的优惠券：“没有吧？是不是你还在想之前鬼屋的事情。”

“……你们居然有这个折扣啊！太厉害了！”倒是前台的收银员反应很大。

她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吐了下舌头，“抱歉，因为真的很少见到这个，我这就给您打折。”

“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晏遥留了个心眼。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介意的话帅哥加个微信？我下班再跟你八卦。”服务员笑嘻嘻，开朗又热情，“很不可思议的。”

在哪吒相当不赞同的目光下，晏遥用手机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

*

白衣白裙的阴差蹦跳着离开了这家美食城，又朝前走了一段，这才接起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的电话。

“放心吧红姐姐，我都办好啦，他们没有怀疑，只是没名没姓的小神仙而已，管不到的。”

她对着电话那头，脸上笑容灿烂，“记得你们许好的报酬啊。”

挂了电话，她才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又换了一副口气，报上了自己现在的坐标：“没带手机就上来出勤这件事，我会自己申请扣俸禄，现在可以开工了。”

——她确实是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