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她把自己拉入了那个宏大的计划，他记得她帮他爸爸保住了校董的位置，他记得她促使他学会了大脑封闭术，他记得她把坩锅扔到了韦斯莱的脸上，他记得她无数次安慰担心受怕的自己……

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而他什么也做不了，还像个傻子似的沾沾自喜。

本想安慰伊莱恩的德拉科自己也陷入了糟糕的情绪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伊莱恩口中那些无能的纯血种，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出色。

……

从校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德拉科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反观伊莱恩，她步伐轻快得仿佛随时都会化身成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离此处。

伊莱恩回头看了一眼慢吞吞地拖着脚步的德拉科，已经被她甩下了一段距离，她叹了口气：“亲爱的，别想那件事了。”

德拉科抿了抿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脸上的笑容被这一句话击碎，轻松愉快的姿态难以继续维持，伊莱恩放慢了脚步直至停在了原地，她直勾勾地盯着铂金少年，湛蓝的眼睛看不出她的情绪，“如果不是要陪我去医务室，你是不是会像那次一样，见到我就转身逃跑？”

德拉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二年级输了魁地奇比赛的他看到她转身就跑那一次。

他陷入了沉默，不敢承认，哪怕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因为他始终记得那时候的她有多生气。

“看来我猜中了？”

“……对不起。”

“我说了，别和我道歉。”

“……”

伊莱恩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实话，她的情绪也没有调整好，在这种状态下让她冷静地哄骗他一番太为难她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空教室里走。

她面无表情地一把甩上教室的门，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耳边，显然，她的心情糟糕透顶，刚才的笑容全都是她营造出的假象。

伊莱恩猛地抬起头，和德拉科的灰眸对上了，钻蓝色的眼眸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火山，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喷发，沉重又粘稠的情感复杂地交融在一起，让铂金少年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女突然伸手一推，德拉科跌跌撞撞地靠在了门上。他还没反应过来，伊莱恩单手拽住他的领带，把他往前一带，踮脚闭眼吻了上去。

她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带，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和曾经甜蜜又亲呢的接吻不同，这次她像是宣泄自己的情绪似的，粗暴地咬着他的嘴唇，她舔舐着被咬破的唇瓣，一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疼痛让德拉科立刻回过神了，他直接按住了伊莱恩的后脑勺，加深这个霸道又野蛮的吻，两人如野兽般撕咬着、纠缠着，将所有的绝望、自责、后悔、耻辱都发泄在这个吻中。

两个人放纵自己在与疼痛相伴的热吻中沉沦，谁也没有说话，却能够清晰地将自己的感受传递给彼此。

就在这时，德拉科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上划过，他愣了一下，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赶紧松开了怀里的少女。她的嘴唇被他咬得红肿，血珠从唇瓣的伤口处冒出，像是涂了一层鲜艳的唇釉，眼泪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伊莱恩哭了。

和门厅那边装模作样的哭泣不一样，那是她靠着疼痛和激动的情绪强行挤出的几滴欺骗性的眼泪，但现在她哭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难以不升起怜爱之情。

“是我弄痛你了吗？“德拉科赶紧把哭得稀里哗啦的伊莱恩温柔地挽在怀里，他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抹去眼泪，“怪我，都怪我，脑子一片混乱，没掌握好力道……很疼吗？我喊你吹吹？”

“不……不是因为这个……”伊莱恩抽泣着，她断断续续地说，“果然……塞…塞缪尔说的…没错……我太想当然了……”

“怎么会？”德拉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急得不行，却不得不逼迫自己放缓声音，“你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巫师，是我最喜欢的女孩，肯定是那家伙说错了，你从来没有想当然。”

“有什么用吗？我根本赢不了穆迪……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他吗？但我做不到！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我做不到！我无法做到一击毙命，只能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但我只想让他死！”伊莱恩崩溃地流着眼泪，一直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不能让耶鲁动手，它肯定会被处刑的，这很严重，我保不了它……不过是同龄人之间的佼佼者，却好像自己无所不能似的……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以为我做得到，但是……”

她不甘地握紧了攥着他长袍的拳头，“这次是穆迪，下次又是谁？伏地魔？又出现我计划之外的事情该怎么办？我……我真的能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吗？”

伊莱恩死死地咬着嘴唇，她不愿意把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现给任何人，但她彻底沦为了负面情绪的提线木偶，控制不住地向德拉科诉说埋在心底的想法。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人的抽泣声，她无力地用手掩住了眼睛，遮住了迎面而来的光，视线里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再怎么有天赋也是需要努力和积累的，她既没有年长者的丰富经验，也不像塞缪尔那样废寝忘食，她却自负得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是的，她太想当然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都会按照她计划中的那样发展，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被她一一看透，搞得好像梅林站在她面前说过“我会帮你的，孩子”似的。

“莱妮……”德拉科被伊莱恩的反应搞得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见到她这副模样，印象中的她总是自信又嚣张的，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一丝怀疑，“别这么想，你已经足够优秀了。”

“还不够。”伊莱恩沙哑地说。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况且我并不需要你来保护我。”德拉科深呼吸了一下，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反思，直到现在，伊莱恩的反应给了他当头一棒，他不能因为懊恼而不停地在原地打转，他的女孩已经在前方为他挡下了太多他本该要遭受的痛苦，他必须要挺身而出，“听着，我是马尔福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无论是家族的利益还是个人的安危，这些都应该由我来背负。”

他下定了决心，扣住了少女掩住眼睛的手腕，坚定地拽向了自己。

盖住眼睛的手被德拉科强硬地拉走，无尽的黑暗瞬间消失殆尽，伊莱恩瞪大了挂着泪珠的眼睛，仿佛自己被人从黑暗中拉向了光明。

下一秒，她被少年拥入了怀中。

“本该是由我来背负的责任却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还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该死的，我蠢透了，我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德拉科收紧了抱着伊莱恩的双臂，他死死地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但也让他更加自责，“明明答应了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巫师，我却失信了……亲爱的，你所担忧的那些从来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不，我太自负了。”

“你没有，你只不过是在足够优秀的前提下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自信。”

“这点程度的优秀远远不够。”

“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太差劲了。”

德拉科一一反驳了伊莱恩的想法，他松开了怀中的少女，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有太多地方做得还不够好，虽然现在才意识到可能有点晚了，但请你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双手因紧张而颤抖着，但他的眼神没有闪躲过一下，“我会变得更好的。”

不能再拖她后腿。

不能再让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