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说：“没事了。”

蒙面少年说：“我在车里发现了水和事物，你休息一会再进去吧。”

小青只喝了一点水便躺在车座上睡着了。

蒙面少年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小青的身上，他起身看了一眼试炼场的入口，小青说里面是她的心魔，是她的执念。

蒙面少年想着，如果他进去会不会也能看到自己的执念？！他心中这么想着，手已经伸向了其中。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扯入其中。

无池中那个看不清的人并没有出现。

蒙面少年看到一个小孩在廊庭中读书，伸手解救了一只蜻蜓，却不小心弄坏了蜻蜓的翅膀。

接着那个小孩被一位僧人带走，小小年纪便剃度出家，但是他依旧在读书，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

茅草屋前有一片荷花池塘，里面只有一条青鲤鱼，每当他念书的时候，它都会来窗下倾听。

小孩此时已经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头上烫了结疤，他每日剩下些馒头喂给池塘里的青鲤。

一日，少年雨中上山，救了一只白色的狐狸，从那以后池塘中便不见了那条青鲤的踪迹。

“这孩子与我佛有缘，历经多世必定能修成正果，只不过这情劫难过，杀劫难挨，不如让我带回去，早些让他免了这些苦难。”

蒙面少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情劫是什么，杀劫又是什么？！直到他又看见了小青。

她日日来少年的窗前控诉，说少年弄坏了她变得蜻蜓的翅膀，害她变化的法术不成功，害得她被姐姐骂。说他的馒头太难吃，她想吃肉。

少年全然不理，心无杂念地念佛经，盘佛珠。

又过了几年的时间，小青便不再来了，直到少年死去，他都没再见过小青。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朝代更替。

时年，钱塘大疫，一位得道高僧云游至此。

蒙面少年也看到了真正的小白，她悬壶济世，用百年道行救了全钱塘府的人。

他也再次看到了小青，已经不同于方才的少女，她长得落落大方，眉目间褪去了之前的幼态。

后来的事情，就如小青所说的那般，人妖殊途，那位高僧一心要收了小白，斩了她与那个凡人的缘，将她镇在了金塔下。

“发去杭州，以警示人。”

那位高僧一抹眉心的法印，往骨簪碎片中注入了一滴心头血，蒙面少年在这时却看到了自己，随后他便堕入了这修罗城中。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带…带她出来。”

四周顿时黑了下来，蒙面少年觉得有人在靠近。

“大师，你好定力啊。”

是小青的声音，如玉石般清凉的手游走在他的身上。

接着，蒙面少年还不曾明白出个所以然便被弹了出来。

小青还在睡着，车辆在修罗城内漫无目的地开着。

蒙面少年缩到角落里，他捂着脸不敢去看小青，心里一直重复着自己不是小青恨得那个人。

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人错了，那个人错了，小白没有害人，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类男子。

那个人错了，我也错了。

小青，对不起。

修罗城内的月光有多么的凄冷，蒙面少年的心里就有多么的无助。

火劫来临，爆炸的冲击力将蒙面少年掀翻在地，骨笛断裂，一缕金光伴随着迦楼罗的啼叫消散在空中。

他见小青出来，迅速取过一块坐垫挡在小青面前。

过后，蒙面少年心情复杂地看着断裂骨笛。

小青用发带和骨笛帮蒙面少年固定住摔断的腕骨，温柔地问道：“紧吗？”

蒙面少年不敢直视小青的眼睛，摇了摇头说：“不紧。”

小青在试炼之境战胜法海，推倒雷锋塔的时候，蒙面少年心中是感觉得到的，他见小青安然无恙地出来，便更确信了这种感觉。

一瞬之间，修罗城内花朵漫天飞舞，蛇尾的根茎不断地延长，搭向蛇头。

两人来到如果桥的始端，蒙面少年看着如果桥，想着这应该就是最后了。

小青看着蒙面少年，十分青涩地一笑，“等从修罗城出去，我要去找我姐姐，你也可以去找无池中你看到的那个人了。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

蒙面少年欲言又止地看向小青，随后欣慰地笑了起来，最后他说了一个名字。

“裴文德。”

8 ☪ 第八章

老板娘还隐瞒了一件事情，只有通过黑风洞的试炼才能跨过如果桥。

“臭小子，你个叛徒！你忘了你初到修罗城是怎么得救的吗？没有我，哪来的今日之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不杀你，真是难解我心头之恨！”

蒙面少年看了一眼牛魔王，随后便不顾一切地向上跑去。自从小青战胜自己的心魔后，他便有一种预感，他可能离不开这修罗城了，记忆中的翠绿色银杏树，如今在修罗城内泛了黄，是不是预示着他的生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他到底是谁？！

蒙面少年觉得自己像那位法海禅师，又好像不像那位法海禅师，他做不到那样的非黑即白，但又确确实实是那位禅师的一部分。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青，他是那个让小青跟至亲至爱分离的人，如果不是他，小青可能就不会来到这修罗城中。

那么……他们两个便不会相见了。

法海除魔卫道，以捍卫天下苍生为历任，身为出家人却多了一份七情六欲，佛心动摇便成不了佛。

他割舍不下小青，所以才会有了蒙面少年。

也正因为有了蒙面少年的存在，他才能了结前世因果，做到真正的渡人渡己。

前世未能渡她，替她除妖性，今生她却率先还了他彼时的思凡心动，一时鱼水之欢，令他铭记于心。

如今小青已经成长为一只大妖，做到了化蛇成蛟，送她出了修罗城，他们二人的因果缘分也就从此了结。

此后，他念他的佛，她寻她的人。

最后时刻，就让他亲手送她出修罗城吧。

不过，蒙面少年不知道的是他那假面下的容貌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蒙面少年思虑过深，一时难以回神，不小心中了牛魔王的计，整个人掉了下去，即时抓住了藤干才不至于掉下如果桥。

小青见状立刻跳了过来，割断正在靠近的恶灵的脖颈，将蒙面少年拉了上来。

越来越多的恶灵追了上来，蒙面少年四下看了看，他迅速拉住小青的手，大喊道：“跳！”

蒙面少年抓住了一只的恶灵的翅膀，二人在空中随着恶灵上下翻飞，瞅准时机跳到了藤干上。

“快走！桥要塌了。”

蒙面少年跟着小青往上跑去，他看到牛魔王被恶灵围攻，甚至被恶灵咬了一口，嘴里不听地喊人来帮他。

蒙面少年的心里起了一丝的怜悯之心，他突然想起之前读过的佛经。

“众生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蒙面少年咬了咬牙，转头往上跑去。

如果桥在他们的身后寸寸尽断，蒙面少年和小青奋力一跃，手指触到了出口的光晕。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离开修罗城的时候，牛魔王拉住了蒙面少年的脚踝。

牛魔王艰难地说道：“带我走！”

接着，他便将蒙面少年拉了下来。

蒙面少年快速松开小青的手，同牛魔王一起往下坠。

小青将手中的钢筋掷向了牛魔王，却也只是没入了它的翅膀中。

牛魔王在下落地过程中终于变成了恶灵，他准备一口咬断蒙面少年的脖颈。

蒙面少年抵着牛魔王的头，看着一旁同他一起下落的小青，又看了看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出口，他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要带小青离开修罗城，如果桥已经断了，那么就只能靠恶灵的翅膀。

牛魔王一口咬在了蒙面少年的肩膀上，他也因此够到了那节钢筋，动作迅速地割断了牛魔王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