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潜意识里就不相信吧?

不相信她会就这样答应别人的告白，不相信她会离自己而去，所以哪怕听见她说她答应了，还是会乖乖坐在这里等他回来，等她亲自过来宣判。

又或者，那些什么亲自惩罚，绝对不会让她逃走……都只是他虚无的大话而已。

真正的他啊，说不定到了那种情况，也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舍不得去做。

“我知道了。”

从心脏和大脑连带着翻涌的咒力，一同完完全全安分下来。

因为正和他拥抱着的，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

从小时候起就知道她很脆弱，是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后来渐渐长大，两个人的力量差距也变得愈发明显。

哪怕再生气的时候，他也总会注意着攥她手腕的力道，以免一不小心，就把她的骨头弄碎了。

“梨芽只有一个。”这是她常说的话。

她经不起他的任何一次失误。

所以要学会收敛，克制，不可以弄坏她。

久而久之，保护她这一件事好像变成了习惯，已经刻进了他的基因，成为了他的本能。

“我也一样。”

五条悟闭上眼，在黑暗中汲取她的发香。

“不管是什么事情，全都，拿你没办法。”

他不能欺负她。

这是填补了他的生命空缺，给他的世界涂抹上鲜艳色彩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他绝对不能欺负她，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变成了最看不过眼的诅咒师杂鱼渣滓么?

“嗯……”

气氛又变得缓和下来，像是缓缓流淌的，温热的水。

听见她笑了笑，说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悟不要担心，梨芽永远都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今晚也抱抱睡吧?”

她环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小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点也不想悟离开，所以，悟愿意留下来陪着梨芽吗?”

之前还觉得冷清的月亮一瞬间变得明亮了许多，洒在窗台的那道月光也仿佛变成了暖色，就好像被什么赐予了温度。

她朝他弯起眼睛，那种温柔的弧度也跟从前一样。

太好了。

五条悟想，一切都没有因为那个忽然出现的人而改变，他的世界，依旧还被那种海水包裹着……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失去，实在是太好了。

这种危机感，绝对不想再体验下一次了。

“明天一起去游乐园吧?就我们两个。”

他打定主意，要在明天就对她告白。

睡了很长，很好的一觉。

第二天醒来，男同学告白的插曲已经被梨芽忘到了脑后——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其实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就已经收到过情书了。

对梨芽来说，她的世界里有奶奶，有悟，还有看不完的书，种不完的花花草草，并不需要再多一个男朋友，所以她从来不会有什么恋爱的心思。

狗卷宝宝昨天用筷子偷偷沾了一点酒喝。

五条悟忙着吃醋盯她，没空理会，梨芽吃饭的时候不怎么管小孩子，夏油杰看见了当做没看见，而剩下的三个人就是让小狗卷喝酒的罪魁祸首。

于是昨晚，在大家都睡着以后，狗卷棘半夜又重新爬起来，偷偷用咒言在家里搞破坏。

梨芽早上一起来，就看见小家伙正到处念叨着什么“回来”， “复原”之类的话，可惜咒言可以破坏东西，却没办法让时间倒流。

“……”

她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下意识关上卧室的门，过了一会才重新打开。

这不是梦，之前好好布置过的家现在变得一片狼藉，只不过闯了祸的小家伙不见了。

倒是还知道要藏起来。

梨芽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倒是也没生气，只是感觉有点好笑。

她走进浴室洗漱，没多久五条悟也起来了。

“哈——?”

少年冲过来打开浴室的门，那双眼睛像是什么扫描仪器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像是确认她的状态还安全，五条悟皱起眉，又看向外面千疮百孔的家。

“禅院甚尔干的?”

“悟对甚尔哥哥究竟有什么误解?”梨芽继续慢吞吞地扎头发，感觉一大一小都有点好笑。

不是甚尔，那就只剩下那个小捣蛋鬼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

放别人家的大人身上，说不定早就把小孩子捉出来打屁股了。

“那不然怎么办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没有用呀。”

她还是笑，还劝他也别生气。

五条悟撇撇嘴，和她一起洗漱过后，就带着她去捉人。

罪魁祸首正穿着小恐龙睡衣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条尾巴，被揪出来以后，睁着无辜的紫色大眼睛，一会看看哥哥，一会又看看姐姐。

“昆布……”

他学着电视里的招财猫那样，上下晃着自己的小手手: “昆布，梨梨，帅帅……”

“叫什么也没用。”

五条悟敲了敲他的脑袋: “好的不学光往坏的学，年纪轻轻就变成小酒鬼在家撒酒疯，改天干脆把你丢到甚尔那边给他当儿子算了。”

“悟。”

梨芽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对小孩子讲这种话，狗卷宝宝扁扁嘴巴，果然当真了，用力摇着脑袋。

“木鱼花!”

他被五条悟拎起来，在空中拼命挣扎，扑腾着自己短短的双脚，梨芽看了觉得好笑又可怜，把他从五条悟的手里解救出来。

“好啦，我们家棘不是故意的，棘早上还想修正自己的错误，没有逃避困难，还是乖乖的好孩子，对不对?”

“鲑鱼鲑鱼。”狗卷棘攥紧她的手指，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你这么溺爱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五条悟双手抱胸，一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一番的样子。

“咒术师不可以这样溺爱，也不能被宽容，不然的话这家伙只会得寸进尺，最后变成无法无天到处惹事的臭小鬼。”

“怎么会呢?”

她牵着小小的棘，弯起眼睛看过来: “悟也是被溺爱着长大的，现在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好的英雄。”

“……”于是大的这个也不讲话了。

姐姐精心挑选的餐桌被弄塌了，姐姐很喜欢的花瓶也掉在地上，被他弄成了碎片。

走到客厅，狗卷棘有点紧张地攥紧她的手指，担心自己被训，更担心姐姐伤心。

但姐姐只是在清点了需要更换的东西以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哦。”

她讲话依旧慢慢的。

“这里是我们的家，家是需要好好守护的地方，棘和哥哥一样，也是小小的英雄，会好好保护家里的一切，对吗?”

“鲑鱼!”

狗卷棘认真地点头，抱住姐姐的手臂。

他好喜欢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对他生气发火，大声讲话的姐姐。

五条悟的游戏手柄也被弄坏了一个，他臭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边在心里想着下午的约会和告白不知道会不会被早上的意外影响，一边在手机上询问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东京有什么适合约会的游乐园。

[约会?]

这个点，家入硝子还没起来，回消息的只有夏油杰。

[游乐园的话，还是千叶的迪士尼最好吧?]

于是五条悟开始查询要怎么买票，那边梨芽已经带着狗卷棘洗漱换好了衣服，因为餐桌被弄坏了，所以今天要去外面吃早餐。

听见她要把狗卷棘带出门，五条悟眉头皱起来。

“别带上他。”

小家伙超级粘人，像是小牛皮糖一样，一带出去就撒不开手了。

“欸?”梨芽愣了愣， “可是棘还没吃早餐，这样会长不高的。”

“鲑鱼……”

狗卷棘以为哥哥还在生气，连忙跑过来扯扯他的袖子，帅帅酷酷交叉着胡乱喊，满脸都是‘知道错了’和‘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