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石桥就突然想起来那几个离开了组织，就再也没有音信的老伙伴。

他打了个寒颤，甚至有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从那以后，石桥就拼了命地想劝说加贺远离真人，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他太笨了，每次都会失败，还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真人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杀了他，这反而成为了加贺相信真人是真心与自己合作的表现。为此，他还反过来多次责备自己。

今天，他也本来是想着过来劝说好友的。结果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竟然有一个人默默跟上了自己。

石桥看着暴露在自己眼前的少女，熟悉的容貌和装扮让他瞳孔一缩。

“石桥君，你真是太不应该了。”真人看他的表情一副不应该，“怎么能让别人跟着你来到这里呢！”

他的话音刚落，闲置在身边的左手猛地就朝川澄律的方向袭去。

石桥来不及去思考少女跟踪自己的原因，提醒的话在下意识里脱口而出，“小心——”

川澄律眯了眯眼睛，脚步往后一撤，险险地躲过了真人的手掌。

＊

东京夜晚的街道，喧嚣的程度一点也不比白天的时候差。在有些聚会的地方，甚至比白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这样的热闹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座废弃的烂尾楼里。

川澄律不断地闪避后退，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变，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没有了章法。

豆大的冷汗顺着肌肤的纹理淌了下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脖领。

……怎么回事？

又是一道充满了咒力，她躲避不及，边角上的力量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瞬间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红色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咒灵的实力……真的只是一只咒灵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慌乱之间，她没有注意到真人在看到她被他的手擦到却安然无恙的样子之后，有着诧异地表情。

川澄律的神色越来越深沉，唇线也抿成了一道平整的直线。这个咒灵比起前一阵子她在车站里遇到的那个特级，不，应该是和她遇到的所有咒灵比较起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力量等级的。

如果特级咒灵之中也有力量划分的话，那么她眼前的这个……只怕也是属于最顶层的那一端了。

蓝发男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川澄律腰间的刀早就已经被拔了出来，每挡住一下男人的攻击，就会发出一声铮铮的声响。

她没注意自己手中的刀，刀刃的地方已经有了开口，有些部位甚至都有了卷边。

川澄律抵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从一开始就没能让自己掌握主动权，这一会儿想要再拿回攻击的主动就已经十分难了。

终于，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川澄律感觉手上一松，她的刀竟然从中间的部位断裂开来。没有连接在底部的刀尖在惯性的作用下一飞，斜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划了出去，然后插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上。

川澄律一愣。

这一愣就让真人找到了一瞬间的可乘之机。

“嘻。”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笑声。

与其说这是笑声，倒不如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宣判。

川澄律看着男人眼珠里的神色不断累积叠加，最终被一层厚厚的恶意和疯狂所掩盖。他的左手握成拳，层层叠叠的咒力就将那拳头包裹了起来，然后带着似乎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势宣泄而出。

“呼……”电光石火之间，川澄律的心跳不仅没有乱掉，大脑反而变得更加冷静起来。她吐出一口浊气，眼睛、耳朵乃至全身，就全都进入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世界里。

叮——

这次轮到真人的神色怔然了。

他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自己的拳头怎么也无法再往前动一分的距离，就好像是面前有一堵巨大又厚实无比的铜墙铁壁竖立起来了一样。

川澄律只剩半截的刀在真人的愕然中，一点一点地攀升出来一道黑色的气，那气就像是熔铸的铁，从上到下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她那半截的刀。

“别太得意忘形了啊……”少女眸子沉了下来，“你这个渣滓。”

“哦？”真人退后了几步，打量着川澄律手里的刀，眉宇之间终于有了几分的认真，“原来如此，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啊，可爱的猫咪小姐。”

“如果不是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在等着我，我还想和你玩得再高兴一点！”

“你要逃跑吗？”

“怎么会？只是要离开而已。”男人的声音老远，川澄律这才发现他竟然在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位置，从她面前移动到了窗边，“接下来，就让这两个人陪你玩玩吧！”

真人用指尖轻点了两下，早在川澄律和他打起来时就呆立住了的石桥和加贺两人，然后径直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川澄律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结果耳边却传来两声尖锐的叫声，刚刚还是人类的石桥和加贺已经变成了不成人样的怪物，毫无理智地朝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川澄律不敢置信地看向真人离开的地方，仿佛这样还能看到他人。她想到了他在走之前触碰这两人的那一下，他竟然……可以把人类变成咒灵的样子？！

握着刀把的手一紧，她随手一挥，身后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两只咒灵应声倒地，没了生息。

川澄律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能把人类变成咒灵的特级咒灵，她根本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随后终于拿起了手机，开始和首领汇报这次的任务。

川澄律汇报的风格向来很简洁，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再长也不会让时间超过十分钟。等到她这边一股脑把事情讲述完了——包括真人的事情。

对面的森鸥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明天先带人把后续处理了，之后把关于那个咒灵的事情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送过来。”

川澄律应道：“是。”

她从烂尾楼里走了出来，本来想直接坐车回横滨的，然而等到她走在大街上，迎着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奇怪的眼神之后，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猫咖店里的猫耳娘服装。

而且因为先前的那一场架，她身上的衣服有了好几处的破烂，浑身也是脏兮兮的。

川澄律脸一红，脚下立刻换了个方向，往猫咖店的位置跑去。

猫咖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关门了，川澄律是跳窗进去的。她快速地把衣服换了回来，然后看了一眼那身肯定已经没办法再穿的工作服，干脆留下足够赔偿的钱，一起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川澄律想了又想，最终开始给手机通讯录里的另外一个人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然后被另一头的主人接下来。

“大小姐？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还真稀奇，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哥哥帮你吧？”

“……五条。”川澄律顿了顿，然后抛下了令那边男人心里一瞬间翻起滔天巨浪的一句话，“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特级咒灵，有智慧，能沟通，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能打赢他。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了一道阴影，“他可以把人类直接变成咒灵，我亲眼所见。”

“……”

“你说什么？”

第7章

空气安静了下来，长长的等待当中只有电车在轨道中行驶的声音。乘务员甜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前方到站横滨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下车。重复一次，前方到站……”

川澄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顺着人流一起走出了车厢。电话对面的五条悟像是终于有了反应，又说道，“能把人类变成咒灵？”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大小姐，你知道吧？这种事情可是不能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