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那个夏油杰隐瞒了什么？目的还是来历？”

等待期间，中原中也随口问道。

说这话时，赭发重力使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看起来早就猜到了，十八岁的夏油杰身体里，还藏着另一个，二十七岁的夏油杰。

尽管严格来说，后者更类似是平行世界的幽灵，另一个空间的残魂一类的存在。

正如金发少女最初告诉本尊的——

‘现在的你，本来已经死了。’

“如果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残魂的时间点，应该是十年后，诅咒师夏油杰对母校咒术高专发起了‘百鬼夜行’，但被五条悟的学生击败，被迫逃亡。”

菲莉回忆了一遍‘夏油杰’的轨迹，继续说道，

“至于产生的原因，应该是白毛电线杆频繁使用‘时间沙漏’，带来的线性漏洞。”

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蝴蝶效应’吧。

“……等等，败在了五条的学生手上？那个夏油杰？”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

见到菲莉把糖果咽下去后，中原中也顺势捏出另一颗剥开，指腹沾染着糖霜碎屑，喂到金发少女的嘴边。

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吃，节奏配合得相当太完美。

中原中也有一点想不通，

“以那个夏油杰的实力，十年后，他应该早就成为特级了吧？”

或者说，远远在那之上。

至少从在餐厅里，对方短暂显露的气势，和夏油杰发动的领域【無為轉變】来看，中原中也都不认为，成年后的诅咒师夏油杰，会简单地败在一个学生的手上。

这种情况，莫名的有点耳熟。

与其说是被打败，倒不如说是——

某个同样不可思议地，败在了两个少年手上的超越者身影，在中原中也的脑中闪过。

中原中也的眸光微动，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他也放水了？”

虽然是疑惑的句势，但很显然，重力使已经得出了答案。

“谁知道呢？”

菲莉耸了耸肩膀，就着姿势微微低下头，把中原中也递来的糖果含进嘴里。

不愧是中原妈妈，名扬远月的爱心糖果。

仅仅是触碰到糖衣的瞬间，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就如有实质般，随着夹心一起在舌尖化开，最外层糖霜甜腻的滋味，让菲莉直接幸福地眯起了眼，露出了软乎乎的傻笑。

以至于在叼走糖球时，某个金毛店长成功忘记了当下的情势。

以为捏着糖果的是自己的手指，在离开时，少女的舌尖习惯性地追着甜味，在重力使的指尖抿了一口。

等到把剩余的糖霜都舔到了嘴里，菲莉才如梦初醒地一僵，猛地回过神。

“！！”

她她她、刚刚是不是舔的是中的手指？！！！

菲莉梗着脖子，整个人都快僵硬成了雕像，少女心虚地眨巴了下眼，自以为隐蔽地，悄咪咪地转过头瞅了一眼中原中也。

发现自家副店长面不改色，一副很平常的表情，菲莉顿时放心地松了口气。

唔，太好了，没有生气。

看起来，异世界的文化和格兰巴哈玛尔还是有点差别的。

舔到手指之类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嗯，懂了，学会了。

菲莉小人双臂环胸，在心中连连点头。

明面上，少女咬着糖果，努力绷紧脸皮继续说道，

“到底是败在了操纵咒灵的等级上，还是有意放水，真实的原因，估计只有夏油杰本人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这也影响不了夏油杰最后的结局。

中原中也看了眼故作镇定的菲莉，钴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就像是捕猎的大型动物，耐心地引导着猎物，享受着纯洁的白纸一点点染上自己的色彩。

下次，换成流心的糖果好了。

想到流心比糖霜更沾粘的质地，赭发重力使期待地眯起了双眼。

……嗯？有危险？！

几乎是某个重力使打坏心眼的一瞬间，菲莉脑袋上的呆毛一竖，警惕地扭过头。

但可惜，晚了一步，她只看到咳嗽了一声，面色又恢复如常的中原中也。

……唔，错觉吗？

菲莉疑惑地抓了下脸颊，决定先把这一茬放到一边，重新说回正题，

“所以，五条悟说谎了，但夏油杰同样没有说实话，至少隐瞒了一部分。”

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意识残魂，作为咒术师的夏油杰，不可能没有察觉。

但他却选择了放任，原因很简单。

少年夏油杰从‘残魂’上感受到了系出同源的咒力，并且直觉‘他’并不会伤害自己。

而事实上，黑发咒术师猜对了。

或许是‘时间沙漏’的副作用之一，另一个世界的诅咒师夏油，在被挚友处决前，意外看到了友人五条悟身上一瞬变动的时间线。

都说将死之人，总会预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想来诅咒师夏油杰，遇到的也是同样的状况。

只是区别在于，有些人把这份‘预见’，当做了人生的走马灯。

而诅咒师夏油杰，则选择抓住了这一点小小的‘漏洞’，以残魂的形态，回到了异常的时间点。

如果一定要论他的目的——

金发少女手指在下巴处敲了敲，少女仰头看了逐渐放晴的城市上空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的目的，有两种解释。”

中原中也：“两种？”

“对。”

菲莉竖起两根手指，缓缓说道，

“温情的解释是，他不放心白毛电线杆。”

就像是五条悟想要救夏油杰一样，即便是成为了诅咒师的夏油杰，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挚友死亡。

“而另外一个解释，则冷酷功利得多。”

诅咒师夏油在五条悟变动的时间线里，看到了他所期待的另一种可能。

一个比‘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更完美的可能。

所以他选择了要亲眼见证，然后在合适的时机——

夺走‘时间沙漏’。

*****

“你变弱了啊，悟。”

未知的空间内

黑发诅咒师贴着五条悟的耳际，轻声说道。

战斗中，他的右手掌成刀，深深插进了五条悟的胸口内，为两人短暂的对峙画上了休止符。

“还是说十年前的你，太天真了，一点对敌人的防备都没有？”

青年惋惜地注视着脸色煞白的友人，叹气地摇了摇头，

“别忘了，悟，我可是诅咒师夏油杰啊。”

“你——”

五条悟张开口，他还想要说什么。

但就在下一秒，夏油杰埋在他胸腔内的手刀骤然成爪，猛地用力一抓，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

随着大片的血花溅开，一道微弱的光芒被攥入夏油杰的手心，从他的指缝中透出。

夏油摊开手，一个微缩的金色沙漏，赫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内。

金色的细砂，透明的水晶瓶身如同时钟般，不断发出‘滴答’的倒计时。

正是最初出现在夏油杰的宿舍内，之后成为五条悟计划关键的‘时间沙漏’。

“……咳，咳咳！别去，杰！”

五条悟痛苦地咳出一口血，用力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那个世界，没有无忧屋……会死的！你会比现在还要……！”

“我知道。”

青年夏油微笑地打断了友人的话。

他一手握着沙漏，蹲下·身把左手贴在了五条悟豁开的胸腔上。

咒术的光芒亮起，属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咒力闪烁着，涌入银发咒术师的心脏。

它们代替枯萎的光树，填上了不断流失的部分。

仿佛是错觉般，五条悟的身形停止了虚化，透明的四肢逐渐变得凝实。

一道像是光的门扉在他的背后出现，从里面隐约传出现世车流与行人的声音。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