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惊讶地挑了挑眉，愤愤地说：“肯定是西奥多想出来的这主意！他大概早就挑好了这个位置！”

德拉科正准备走来，菲奥莎却叫住了他：“别动！”

德拉科有些怔住了。

“你看这个方框像不像相机？我正在用眼睛给你拍照呢，”菲奥莎把德拉科整个人都框在了手指间，“你知道麻瓜的相机吗？用那个拍出来的图片是固定的，里面的人和风景都不能动。”

“那他们真不幸，”德拉科拨了拨刘海，不在意地说，“麻瓜的东西怎么能和巫师比呢？我们的魔法相机是可以留住片段的。”

“但不管麻瓜还是巫师都有眼睛，”菲奥莎笑着说，“麻瓜的相机留不住片段，但眼睛可以，用眼睛记录下来的画面更加真实，映入了脑海，也更加不容易忘记。”

德拉科无所谓地撇撇嘴角：“就当做可以吧。”

这时，一声清脆的鸟啼声响起，德拉科转过了头：“哦，是你啊，你还记得这？记得我吗？不过你今天要失望了，我没带面包。”

菲奥莎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只极为漂亮的夜莺，不禁惊奇地说：“它可真漂亮！德拉科，你还认得它？”

“算是吧，它……算是二年级时我的朋友，”德拉科用指节抚顺了夜莺的羽毛，“那个时候，我所有的难过都是告诉它的。不过它很笨，大概完全没懂我在说什么，只不过是图我手里的面包。”

“那你以后可以都告诉我了！”菲奥莎笑嘻嘻地说，“我什么都不图，而且还能记得你说的话。”

德拉科挑了挑眉：“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嗯？怎么都在说以后，还一直在回想着从前？”

菲奥莎有些噎住了，看着远方的黑夜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想多和你说说话。”

德拉科凑到菲奥莎耳边说：“那你要抓紧了，我很抢手的，就连晚上睡觉前西奥多还会和我说话呢。”

菲奥莎正笑着，眼前夜幕的深蓝突然被一片红色代替，夜莺婉转的歌声此刻也变成了噪音，混杂在冰冷的机器声和警告声中。

“距离‘更改守护星神’任务截止时间仅剩两小时！请您尽快完成任务！！！”

德拉科注意到了菲奥莎紧蹙的眉头和用力抓着栏杆的手，他担心地扶住了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这里太冷了？我们回休息室去吧。”

菲奥莎忍下耳朵和身体的痛苦，尽量让自己笑着说：“好啊，但是我走不动了。”

“我背你！”

德拉科已经比之前更加强壮了些，虽然依旧有些瘦削，但背着菲奥莎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

回到休息室后，德拉科没有把菲奥莎放下来——休息室的人太多了，她今天应该已经很累了，她该回到寝室去。

几位级长也对德拉科和菲奥莎互窜寝室的行为见怪不怪了，权当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菲奥莎靠在了床边，德拉科本想安顿她睡觉，但菲奥莎拉住了他。

“德拉科，别走……”菲奥莎微微皱了皱眉，“就在这陪着我，好吗？”

德拉科有些担心地帮菲奥莎擦去鼻尖和额头的冷汗：“好，但是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身体越来越差？”

“嗯……今晚过后都会好起来的。”

德拉科将信将疑地坐回菲奥莎身边，菲奥莎将自己蜷起来躺在德拉科的大腿上，想要记住他的体温。

眼前的红色没有散去，警告声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菲奥莎知道这是最后的期限了，系统不会再停下来。

她已经安顿好了一切，甚至在一个人时将未来要发生的事全部复述了一遍。她知道阿斯托利亚可以听到，她希望她可以记住这些。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她想要陪着眼前的少年，想要和他走过全部的路，与他一起度过战争，与他结婚生子，与他从年少到华发，与他不再分离。

可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替她、替德拉科、替阿斯托利亚，选好了那个留下来的人。

她真的爱德拉科，她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描摹着他的面庞，但却无法在脑海中触碰到他。

她不甘心，也不舍得。

就这么不被人所知地留在这里三年，这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她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

再有十五分钟，她就真的要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她还是做了那个决定。

“德拉科，你知道时间转换器吗？”

“知道啊，是魔法部管着的，总共没有几个，好像可以回到过去。”德拉科慢慢散着菲奥莎的头发，让它懒懒地散在他的腿上。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个秘密……”菲奥莎忍着强烈的痛苦说，“我不是菲奥莎。”

德拉科的手顿了下来，与此同时，系统的警告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刺耳。

“警告警告！不能说出有关穿书的任何事！不能泄露宿主的存在！警告警告！！！”

系统的声音不断持续着，但菲奥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愿意无声无息地走，也不愿意留着这个烦人的系统再度过二十年。

“我来自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是一段故事，我只算是一个麻瓜……我看完了整个故事，看到了你十七岁时的结局……我想要改变你的结局，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的灵魂和原本的菲奥莎在同一副躯壳里，但从一年级开始到现在，陪着你的都是我。”

菲奥莎坐了起来，面对着怔怔的德拉科，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有东西控制着我不让我说出这件事……我身上的诅咒并没有解除。”

“什……什么？”德拉科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些，他猛地抓住菲奥莎的肩膀，“你不是说已经解除了吗？不是说已经改变了守护星神吗？！”

“遗传的血咒怎么可能轻易解除……”菲奥莎含泪摇了摇头，“就算改变了守护星神，我也只能活到三十五岁，让我在更加爱你、爱这个世界的时候离开，我更加做不到……”

“德拉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菲奥莎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如掉落的豆子般撒下来，“所以我做不到，我怕我会狠不下心离开。所以我选择不改变守护星神……诅咒只会让一个灵魂死亡，但我的身体里有两个……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会带着控制我的东西离开，另一个菲奥莎还会陪着你……她是那个陪你从小到大的灵魂，她一定会照顾好你……”

“不……不……”德拉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那你为什么才告诉我？为什么？你说过不会再骗我！”

“对不起，德拉科，对不起……”菲奥莎强迫自己笑了笑，“诅咒会在我十三岁生日那天应验，我的时间不多了……德拉科，不要忘记我好吗？记得我曾经存在过，好吗？”

德拉科害怕极了，死死地抱住了菲奥莎，害怕她会在下一刻溜走：“不要……我不要你离开……就算你从另外一个地方来，可陪我经历那么多的是你、站在我旁边为我说话的是你……你难道就和之前的菲奥莎完全一样吗？我现在认识的菲奥莎是你……我……我爱着的也是你啊……”

“谢谢你，德拉科，我已经听到了最好的答案……”菲奥莎紧紧抱着德拉科，泪水跌落到了他的衣服上，警告声依旧显得那么刺耳，但她心里却是泛着甜的。

突然，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德拉科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女孩突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了自己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原来她今天说的每一句话、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在和他告别。

这一刻，他几乎丢掉了曾经学到的尊贵，失去了所有骄傲般抱着菲奥莎冰凉的身体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