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在古楼，小官见到你跟一个粽子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张拂林道，“他现在不是我儿子，而是张家起灵人，起灵人对付粽子，向来不留情面。放心吧，小官就算没有记忆，古楼也难不倒他。”

张拂林已经死了，自然不怕死，但如果驱壳被毁，张拂林就很难再操控自己的干尸，他只是一个执念，无法附着到别人身上。

崔宛乔是很同情他的，无论张拂林谈及过去的语气如何轻描淡写，他是真正经历过被族人抛弃，追杀，与亲人永远分离的痛苦。

“你一点儿都没有怨恨过吗？”崔宛乔不禁问。

张拂林笑了笑：“小姑娘，我是张家人，明知故犯，我能怨恨谁？”

崔宛乔确实无法理解，就像张起灵，无论曾经张家如何对待他，如何将他视为草芥，这百年间，他都在履行着身为族长的职责。

似乎每一个张家人，都对家族有种油然而生的敬仰，他们如朝圣者仰望神明那样，用生命维护着张家。

崔宛乔庆幸自己是在这个时代认识的张起灵。

张拂林似乎感觉到了崔宛乔的情绪波动，竟揉揉她的头，关心地问：“小姑娘性子这么烈，张家人能接受你吗？”

崔宛乔愣了一下，察觉到对方能感应自己的想法，有点窘迫：“现存的张家人，大多都是海外和外姓人，比较崇尚自由，本家人已经很少了。”

“那就好那就好。”话虽如此，但张拂林的眼中到底还是划过一道落寞的视线。

本家，到底还是他的根。

“你有什么心愿吗？”崔宛乔问，“我出去后帮你实现。”

“我一直在这里等小官的消息，现在等到了，也没有什么心愿。”张拂林淡淡地说，他的执念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得微弱，直到再也没有了意识，这具身体，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能在之前得到儿子的信息，张拂林已经很满足了，“你给我说说，小官是怎样的人吧。”

崔宛乔点点头，一说到张起灵，她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像个正常人，不错不错。”张拂林听后笑得很开心，“小官的朋友都是干什么的？”

“盗墓的。”崔宛乔说。

气氛略显尴尬。

张拂林笑了笑，没有纠结这个，他话锋一转：“小官跟你性格比较起来，话应该很少，你能习惯吗？”他露出老父亲担心自家大胖猪拱不来白菜的忧色。

“他其实也有很好玩儿的时候，我们已经睡在一起很久了。”崔宛乔说。

气氛更尴尬了。

崔宛乔道：“换下一个话题吧……”

张拂林十分配合地转移了谈话内容：“我身为小官的父亲，却不能见证他与你的婚礼，之前在山洞里的冥器，你随便挑喜欢的，就当小官的彩礼。”

崔宛乔有些受宠若惊，她笑着道：“那些应该是张家祖先的遗物吧，您擅自做主，他们会同意？”

张拂林也笑了笑：“祖先都入棺了，不同意还能起尸不成。”

他很庆幸100年后的张家没有那些繁琐的规矩，崔宛乔和张起灵才能够自在的爱慕彼此，崔宛乔是那种绝对不会服从约束的女孩儿，这种性情是由她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白玛和张拂林各自都有着他们的时代局限性，在物质条件恶劣，独立意识还没有深入人心的那个年代，家族利益和族群利益远在个体利益之上。

张拂林和白玛，其实完全可以私奔到一个完全不受张家管束的地方隐姓埋名。

可他不愿意，甚至于，就连白玛也不愿意。

白玛那时已被选为献给阎王的女人，他们都违背了祖训，两人到死都对家族怀揣着愧疚。

显然崔宛乔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可以为了感情，放弃全部的女孩子。

张拂林不禁想，如果自己和白玛，当初也不是这样的人，那他们的儿子，是不是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小姑娘，你马上就要醒过来了，在你之前，来了很多人，有的是为了张家的秘密而来，有的，是为了找你，他们避不开机关和毒气，大部分都死了。”张拂林道，“还活着的不多，我可以带你去救你想救的人。”

“肯定是吴邪和胖子，他们是老张……小官的朋友。”崔宛乔问道，“我之前救下了一个很重要的男生，叫解雨臣，他顺利出去了吗？”

张拂林道：“他已经离开古楼范围了。”他不一定知道谁是解雨臣，但他知道崔宛乔和什么人接触过。

张海客曾说，进入古楼，又能从古楼出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早些年还有一些，现在都绝迹了。

那个少年看起来斯斯文文，想不到竟有如此身手。

怪不得张海客屡次赞他。

“就先去救他的朋友们吧。”崔宛乔犹豫片刻，对张拂林道，“我相信老张的自保能力足够应付。”

“还有一件事。”张拂林的表情有些凝重，“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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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的设计，主要是想从当事人口中让女主亲眼见证小哥父母那一代的故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拾年21瓶；霏雨、苗玲1瓶；

第43章 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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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宛乔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肚子，那里并没有明显反应，她脑速飞转，想到和张起灵在杭州的房中□□，确实是没有做好措施。

不过，她没有办法再问张拂林有关怀孕的问题了，崔宛乔已经从那个意识空间里退了出来，眼前所见，便是放置冥器的洞室。

张拂林的行尸站在一旁，和梦中温柔俊朗的模样大相径庭。

但崔宛乔现在完全不怕他了，反而对着他嘿嘿一笑：“爸爸，你是我见过的干尸中，最帅的一个。”

张拂林无法再跟儿媳妇说笑，他只是站在原地，也准备好了给崔宛乔更换的衣服。

崔宛乔没有忘记在梦里听到的内容，她还要去帮助吴邪和胖子脱困，但愿胖子没有在张家古楼顺手牵羊，否则她很难交代。

低头看了看腹部的枪伤，创口已经结痂，虽然有些隐隐作痛，但基本上不影响她的行动。看来除了自己体质发生了改变之外，那些张家的守墓尸们，对她这个活人用了特别的药物，否则不可能痊愈得那么快。

崔宛乔猜想，这种特殊的药剂应该有细胞再生功能，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或许就是崔家人曾经利用大量的活人研制而成，最后都成了张家的东西。

她很难去批判自己的祖先对于人命的漠视，那个时代，掌握先进技术和医疗的组织，向来都是踩在别人的尸体往上攀的。

崔宛乔穿着旧时候的男装，背上登山包便和张拂柳出发了，她现在的心情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十天前的崩溃与绝望，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张起灵，告诉她自己经经历的一切

无论张起灵是否记得过去，但他们可以创造全新的回忆。

崔宛乔告诉张拂林，吴邪和胖子是怎样的人，他们又是如何认识张起灵，成为他愿意信赖的伙伴。以及现存的张家人，是怎样适应着这个新世界，怎样努力地想要让张家恢复往昔的鼎盛。

而这一切，张起灵都是自愿去做的。

张拂林默默地听着，对儿子能拥有如今的生活，感到非常欣慰。

在张拂林的带领下，崔宛乔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机关门，他们似乎走的捷径，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尽管张拂林不能说话，但崔宛乔依旧可以通话粽子的小幅度动作判断大概意思，他停在类似岩洞的前方，不再继续。

“吴邪，胖子。”崔宛乔对着山洞深处呼喊，她知道他们还活着，如果死了，张拂林会在梦里直接告诉她。

崔宛乔只希望他们不要伤势太重。

从山洞的角落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崔宛乔愣了愣，那是一个人的□□声，她试着把手电筒往里面打光，但她看不到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前面这个山洞十分宽广，上上下下挂满了丝线，丝线上又吊着六角铜铃，光线射程受阻，照不到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