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保持着优雅矜贵的样子，连汗都没有流下一滴，唯一变化的就是风将他金色的长发吹起。

“还……还要干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你准备杀死我吗，朋友？”

“你需要多锻炼。”凯厄斯施舍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施舍般地开口，“你的身体素质都低于常人，蚂蚁都可以轻易将你打败。”

“说得太夸张了！”我努力地平复着呼吸。我的双腿发软，只能抓着凯厄斯的胳膊来支撑身体，就仿佛那是我在悬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藤蔓。

“为你感到悲哀，我的亚西诺多拉。”凯厄斯说，然后一伸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的双脚一下子腾空，只能紧紧揽着凯厄斯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我不安地问。

凯厄斯没说话，他曲起双腿然后猛地一跃。就这样一往无前地埋进遥望无际的绿色世界中。

第24章 地方

我张着嘴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森林里凛冽的寒风铺天盖地地袭来，泥土的腥味和树木特有的气息占据了我的嗅觉。

仿佛我又回到了福克斯小镇，还身处奥林匹克山脉。那里数以百计的铁杉和枫树是福克斯最特别的名片。但这里全是我不认识的树木，每一片叶子都宣告着出乎我意料的现实。

覆盖着苔藓的粗壮树木们充满我的视线————我很难在这里发现除了绿色之外的色彩。我分不清每一棵树，我眼睛扫过去的景色毫无变化。就像那些漂亮的翠色仿佛拥有了生命，一个个鲜活地跃动着。

这里寂静无声，不知名鸟类的的鸣叫声和它们扑动翅膀发出的嘈杂的声成了这里唯一存在的声音。

凯厄斯靠在一支高大的树枝上，他单手揽着我，空着的那只手抓着潮湿的树皮。

“你……可以背着我吗？”我忍不住地颤抖。我几乎不敢向下看去。这里高得仿佛像悬崖，摔下去绝对的粉身碎骨，“你抱着我，会很碍事儿————况且你为什么不愿意走在地面上。你们吸血鬼对地面过敏吗？如果是害怕泥土沾上你的皮靴————别担心我可以用魔咒帮你清理。”

好吧，老毛病了。我一紧张就容易说出不经过大脑的可笑的话。

凯厄斯没有理我。或者更准确一些，他看起来一幅见惯不怪并且还带着一丝茫然和怀念。

他将下巴搭在我的头顶，然后将我抱得更紧些。我巴不得整个人粘在他怀里，恨不得拿魔杖给我们俩施个速速禁锢。

“别紧张。”凯厄斯嘟囔着。

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还感受到他说话时声带发出的振动。

“好吧，我不紧张。”我闭上眼睛，“我一点都不紧张————”

凯厄斯笑了一下，然后再度跃起。我只能感受到风袭击我脆弱的脸庞，我把脸埋进凯厄斯像岩石一样紧绷的胸膛里，硬邦邦的，硌得我的脑袋发疼。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我相信凯厄斯现在的速度一定比一辆越野车更加优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强烈压抑着我心中的呕吐感的时候凯厄斯渐渐慢了下来。他落到了地上，我睁开了眼，他把我放了下来。

我的脚一挨到地面就开始腿软，膝盖忍不住朝着地面跪去。凯厄斯眼疾手快拉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提了起来。

我捂着胸口干呕着，凯厄斯单手拎着我，像马戏团的杂剧演员。

我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拿出魔杖对我施咒，温暖咒让我全身都变得暖和起来，这让我的反胃消停了一些。

“我受尽折磨，你准备干掉我吗？”

“别说傻话。”凯厄斯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焦虑。“你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现在好多了。”我慢慢地直起腰，舒展着身体。当我的身体回过神来后，我的眼睛就开始自顾自地打量着环境。

这是一片宛如人工修剪过的草坪，我的身后是那片让我遭受折磨的森林，面前又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和几块比两层别墅还高还大的巨石。

“这是哪儿？”我的心脏没由来地疯狂跳动着，面前的石块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的心脏。我忍不住凑近它，轻轻用手抚摸它凹凸不平的表面。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凯厄斯像无声无息的幽灵一样瞬间飘到我的身后，“我们想推翻罗马尼亚王族，但第一次我们失败了————我逃了出来，然后就在这里遇见了你。”

“后来。”我无意识地说着，眼前出现了一些朦胧虚幻的幻影。就像被迫观看了一场俗套的电影，“你强行吸了我的血————我几乎快濒死，然后你离开了。”

第25章 哼

“是的。”凯厄斯毫无悔意。

“再后来———等等，你娶了我？”我一下子被震惊地回过神来，脑海里还成形的回忆直接烟飞云散。

“是的。”凯厄斯显得很理所应当，“不然我要留着你在环绕着吸血鬼的危险地方？别开玩笑，亚西诺多拉。”

“你知道我的血不流出来对吸血鬼没有吸引力！”我反驳他。

“那又如何？总有些蠢货、宰渣、废物会随意地寻找猎物———”

“我———”

“况且你需要我。”凯厄斯的语气中流露着倨傲，“你那时候甚至没有地方住———你很快就答应了我的求婚。”

我张了张嘴巴，这样的事实有些出乎我意料，“就只是这样？”

凯厄斯皱着眉头盯着我，“不然呢，我来说个让世界为你流泪的感动理由？”

“我以为会有……”

梅林，我真的以为会有。我以为亚西诺多拉是个以身饲恶魔的天使，几乎都跪在地上为亚西诺多拉唱赞歌了————或者说是我一厢情愿将亚西诺多拉塑造成一个闪着圣光的可爱女人，我几乎没有将亚西诺多拉和阿格莱亚联系在一起。

“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亚西诺多拉。”凯厄斯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眼神犀利又敏锐，让我想起苍穹中追捕猎物的雄鹰，“无论是阿格莱亚还是亚西诺多拉，都是我将效忠的女神。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归宿，我将为你抵挡一切灾祸与风雨，我要给你带来一切荣光与荣誉，我愿意为你粉身碎骨，为你赴汤蹈火。”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被他的话惊讶地说不出来任何东西。大脑一片空白————这不像表白的话，这像骑士在出征前对着国王立下的最忠恳的誓言，让人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的十几年的生命旅途当中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句，我不知道我该做出什么表示。我应该笑容满面亲吻他？应该哭泣流泪敬我的骑士？又或者我该明确拒绝他，不留一点余地？我不知道，我就像一个十足的傻瓜，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张嘴努力地想说出什么，什么都行。真的，什么都行。

“谢谢你。”我有些语无伦次，“真的，谢谢你。”

说完这两句话我就像为了完成斯内普教授布置的魔药论文但我在里面抄了两页日记交了上去，祈祷他不会发现，然后跪在床上对着他的办公室的方向磕头忐忑地等待结果一样。

凯厄斯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他的恶毒形象崩塌，我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斯内普教授给我参杂着日记的作业上写下阿格莱亚加油之类的话。

“和当初一样的反应，你的头脑仍然保持着当年那样低下的水平。”

OK，斯内普教授写信让魔法部把我抓到阿兹卡班————这才是符合斯内普教授形象应该干的事情。

“哦。”我干巴巴地回应，也许他说的没错。毕竟我现在都想不出什么句子来对他进行批判。

“走吧。”凯厄斯再次把我抱了起来。

“我受这么多折磨，就为了两块石头？”我拧着眉头看着他，“这太反人类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凯厄斯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很有少年感，才让我真正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年龄只有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