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伤势，一切有我。”许闻音低声说道。

羽生结弦的目光缓缓转动，直直地落在了许闻音的身上。半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刹那被压缩，变得微不足道。她离得好近，几乎能闻到她发梢的香味，他的心重重地一跳，但依然努力保持着冷静的样子。

不过半年，许闻音的容颜并无太大的变化。若说变化，在结弦的眼中，比起之前的娇嫩软糯，她更成熟、更笃定、更光彩照人了。她的眼眸依然灵动天真，只是多了几分沉稳和深沉。

羽生结弦的内心五味杂陈。他一点点教导出来，曾经捧在手心呵护的人，如今却已经属于另一个人。再见到她，往日多温柔，现在就多心痛……

但自己之前伤势惨重，全靠许闻音援手，才勉强滑完比赛。

他已经两天没有进虚拟冰场了，可见许闻音真的在他比赛的时候帮他治疗过。

——她进入他的脑海时，也能看到自己的卧室吗？

这半年他的痛苦，估计已经被看透了吧……

羽生结弦躺在医疗床上，脑袋里乱哄哄一片。

许闻音面色如常，等着羽生结弦说话。他最终把一切归为一声叹息。她能这样平静地与自己说话，他已经夫复何求了。

恋人退回朋友关系，不失为一种和平结局。

“谢谢你医治我的伤……现在我在医院接受治疗了，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麻烦你。”羽生结弦决定假装一切太平，“考斯滕。”

许闻音秒懂：“之前COC那件不能用了吗？重新照着做一件，应该能赶上NHK。”

“染了血……总之第一次穿出场就遇到事故，不大吉利。”羽生结弦的老迷信毛病犯了，“重新设计一件吧。”

许闻音查过羽生结弦的老家“仙台”。这地方地如其名，真的有一尊远处可见的巨大观音佛像。她突然理解了一点结弦所有的迷信行为——在这样的地方成长起来，不迷信也很难吧。

“行……我去做。”

之前结弦给她调整过粉色的考斯滕，但许闻音对于考斯滕设计真的两眼一抹黑。考虑到自家教练每次的考斯滕都绝美，以及他完美主义者的挑剔性格，许闻音果断解锁了系统的考斯滕设计室。

“过往魅影的演出服、歌剧魅影的常见元素：面具、红玫瑰、烛光、黑色斗篷。”她盯着屏幕上浮现的字眼喃喃自语。

之前设计师给羽生结弦设计的，的确是非常经典的意向服装了。

她首先选择了华丽的黑色的天鹅绒，在上面绣着金色的复杂花纹。这种面料不仅质感上乘，还会在灯光打上去时反光，彰显神秘和高贵。

接着，她调整了服装的剪裁，加入了燕尾服的开叉设计。这样当羽生结弦旋转时，那片布料就会像一片黑色的羽毛，随风飘舞。

整体还是太素了，许闻音斟酌着，又在胸前和背部加入了一些金色的装饰，绘成一只展翅飞翔的金鸟。金鸟在日语中有“胜利”的象征意义，之前给羽生结弦的生日礼物毛袜上就绣过，他表示很喜欢。

“西装燕尾服吗……”羽生结弦坐在轮椅上，自己挪了过来，“和陈伟群版本有点像。红色就不要了，和COC那套很像。”

挑剔的结弦否定完，就看到许闻音的肩膀一下耷拉了下来。他忙补充道：“金色很好！而且和我短节目《肖邦叙事曲一号》很搭。”

2014-15赛季，结弦的短节目《肖邦叙一》是蓝白间金的色彩搭配。靠着结弦对金牌的迷信，总算还是定下来了一点点颜色。

不要暖色调红色的话，另一个经典的搭配就是代表神秘、邪恶的紫色……许闻音又重新把衣服调整成了深邃的紫石英色，再加入了一些金色的花纹。

许闻音再次展示给结弦看，眼中充满了期待：“这样如何？夜之王者，紫金相间。”

“说不上哪里不好，但不大对……”羽生结弦皱眉。

他的挑剔也是意料之中的。许闻音扶额：“我再试试调整一下细节。”

羽生结弦让她在考斯滕设计室里苦思冥想，自己偷偷去冰场看了她的节目。等他回来，直接开始自己上手修改。

“加白色的元素？”许闻音疑惑道，“你不是一直说冰场是白色，考斯滕也白就容易看不清吗？”

但你的考斯滕是白色婚纱——他回头看了许闻音一眼，没有说出口。

最终的成品，裤装部分为黑色天鹅绒，象征魅影出身于黑暗中。上衣以白色为底色，细致的金色、蓝色、紫色线条装饰宛若游丝，沿着前中心线向下延伸，形成一个V形的图案，奢华而神秘。

对比陈伟群的西装和高桥的礼服，羽生结弦的魅影服装更加清新。贴身裹紧的设计，更显出他脆弱的美感。

最后还是结弦自己上手了。许闻音在旁边看着，突然来了灵感，在旁边重新树了个假人，把自己的《歌魅》考斯滕也改一改。

她的考斯滕取自克里斯汀的白色婚纱的意向，原先是个镶钻的白色短裙。

她先是把裙子改成披肩式样，模仿古典的公主宫廷裙，在手臂和肩膀的衔接处围一圈暗金色的花纹。轻盈的纱料从她的肩膀垂落，宛如薄雾，白色的瀑布流淌到手背，褶皱被收拢为精致而典雅的花朵。

羽生结弦改完自己的衣服，回过头来看她的作品：“还是太白了，容易在冰场上分不清衣服和冰。”

他手一挥，把她原本纯白的考斯滕，改成了淡淡的蓝紫相间的颜色。

许闻音退后一步看自己的考斯滕，裙摆上点缀着碎钻，蓝与紫的梦幻渐变，能想象舞动起来，会是仿佛星河在身的感觉。

她撇了一眼旁边羽生结弦的考斯滕——他们的考斯滕是同样的白、蓝、紫、金色系。

像是一对璧人的结婚礼服。

魅影与克里斯汀……真诚地爱过对方。

至少，在不同时空的节目里，我们是一对。他想。

不如就把这当做是我的婚纱？她想。

只是他们的衣服能站在一起，然而他们不能。

羽生结弦自嘲地笑了出来：“希望穿这套，NHK杯能平安无事。”

NHK杯的确有惊无险，但羽生结弦的伤势牵动了另外的隐疾，却是令他所料未及。

第42章 夜深几许

即使全新的考斯滕加班加点地做出来了，但因为COC强行比赛带来的伤势加剧，羽生结弦在霓虹期间被严禁上冰——

每天，许闻音先打仗一样地在给他做一下治疗，随即羽生结弦就跳起来要去滑冰。为了保持冰感，在虚拟冰场期间，他必须一直在咬牙忍痛练习。还好许闻音明年就要高考，在教室学得不亦乐乎，倒不介意把冰场让给他。

不想白费自己顶着伤势上COC的努力，受伤的三周后几乎没有练习的羽生结弦，坚定地踏上了NHK杯的比赛会场。

和在COC一样，因为伤势，他大调节目构成：4T被挪到短节目的前半部分，自由滑的4T+2T降级为3Lz+2T。准备期间为这个赛季设计的所有突破，都逐步被调整了回来。

但即使如此，他短节目第五，自由滑4S、4T空跳成了2S、2T，还把后半程的连跳的3A空成了1A。

坚持、坚持。久未运动、肌肉流失过多，羽生结弦又出现了体力不足的症状。头晕眼花，哮喘仿佛要发作，但他吞着血沫继续着滑行。

向来以跳跃难度、技术稳定度著称的羽生结弦，此时却是靠着表现力拿到了第三。最终总分229.80，获得第四名，与领奖台失之交臂。

“啊，总决赛没戏了。”他在更衣室擦着汗，脑海里“COC那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的想法反复播放，对着角落独自一人坐着。

众所周知，他目前是霓虹男单第一人——实际拿到NHK第一的村上大介和NHK第三的无良崇人，都不敢上前去安慰他。

直到JSF的工作人员跑过来：“羽生桑，恭喜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