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找到你们……”

……

第6章 重逢以后

一晃而过，已经一年了。

她在里纳斯已经有一年了，她看着里纳斯的枫叶又红了，心中却不由得再次地映上那位她做梦也想再见一面的少年。

被带到里纳斯的那一年，正好是秋季，是红枫时节，而春秋一度，转眼间红叶又红了一度。

这里的人待她不错，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归宿，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归属。而她也明白，自己的作用也无非就是要被献祭给那位还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海神。

罢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是死是活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无非也只是多看几眼人间的冷暖罢了。

“姑娘，吃饭哩。”

她听着身后的喊声从房里飘出来，却没有什么反应，约莫几分钟以后，才开口回喊了句：“先吃吧，我一会儿就来。”

她采下一片枫叶，却在俯身之际听到了些细微的树叶摇曳声。

她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还以为他来了呢……原来又是自欺欺人了吗？

“……”

在想什么呢？又在期待他回来找你吗？

还是说，只是日常地沉溺于不真实的幻想之中呢？

“回头。”

那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她慢慢地转过身了。

而转头之际，那只在梦里存在的人却从梦中来到了现实。

“你……”

她有些恍忽，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甚至想要躲闪他的视线。

他会问她什么呢？是怪她的不告而别，而是怪她的不负责任。

可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抬起头，那张一度熟悉的脸上却涨满了憔悴的气息。

双目失神，脸色发白，眼周也泛着一层重重的黑眼圈，只是一眼，便深觉他似乎老了好几岁，连身上的少年气也被剥落了一层。

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连眼白处也呈现一种淡淡的红。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悉知她想法的祁煜也直接地把脸贴了上去。

“你怎么.……”

“我在找你。”

他没有把剩下半句话讲完，而剩下的半句却是：不分昼夜地找你。

转眼间，她在那位海神的眼里看到了一片朦胧的雾气，而雾气后的双眸慢慢地有了光，有了因她才会出现的光亮。

她不会知道，这位因她而湿了眼框的少年，就是她设想中那一位不知是否存在的海神。

也不会知道，他与她有着一份无法被斩断的缘份。

那份缘跨越了时间，贯穿了她的生生世世，而她的少年也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分离与重聚中，反复被痛苦折磨，反复被喜悦唤醒。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憔悴呢？”

“因为没有你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这样打直球的话一时让她有时回不过神，当她仍处懵圈之时，手上的湿热感却让她回了神。

这是他的泪。

“我好担你……”

她被少年搂进怀里，听着他鲜活有力的心跳，感知着他身上流动的体温，忽的也痛心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可失去他却像空了一块什么一样，总觉得自己都不太完整了。

没有他的日子里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像是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又像缺席某些不能少的东西。

而与他之间的宿命感却早到她与他的第一次会见就开始了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祁煜笑了笑。

“祁煜，我叫祁煜。”

奇遇，祁煜。

他本身就是属于她的一场奇遇。

“你要离开这里吗？”

她叹了口气：“想……可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

“我答应了教这里的孩子贴枫画，至少，得教她们贴完画。”

祁煜松开了她，与她视线交织之际却看出了她眼里的迷茫，看到了那眼眸里布着的大雾是何其厚重。

“你在想什么？”

听到祁煜是这么问了，她也没有避讳这个话题的打算。

“生死，意义。”

“具体是指什么？”

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反思我的生命。”

“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具体的意义，为了祭祀那个不知存在与否的海神而存在。而那个前半生，也一直笼罩于阴暗之下，我的生死，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而究其最后，我也始终逃不出阴暗的结局……”

祁煜顿了顿。

她的苦难，他是明白的，可他从未想过这个少女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从初遇起，她就是那样一副令人心疼的样子。而得救以后，却会将人自己的动作下意识地当作恶意而将他的手咬得肿起淤青。

她的经历，她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痛心，而作为旁观者的他，却无法迅速地解决这样的问题。

真是没用……

而现在的那个他，哪怕再将手抬起来，她的身体也会下意识地做出闭眼的反应，哪怕这不是她的本意。

“你有没有逃离出命运的想法。”

她的笑容带着些苦涩。

“没有，我逃不开这既定的命运。”

少年指着她颈上的项链，将一个鱼型的娃娃交到她手里。

“收好，还有，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

“如果不能带你逃离阴暗的生活，那么我的生命也将没有意义。”

意义？他存在的意义吗？就这样地与她这条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价值的性命挂在一起了。

“你有自己的生活吧，祁煜。”

少年的话带着些许颤音，似乎在隐忍着某些情绪：

“爱这种东西，会改变一切，也包括生命所存的意义。”

“只要有了心爱的人，就注定会被改变。”

……

第7章 永恒深爱

生存或是死亡，存在或是消灭，虚妄或是现实，本就是宿命所延伸而来的产物。

妄想与现实以后，是无情的结果，还是不真实的美好，亦无从可知。

教完这里的孩子贴枫画以后，她的生活似乎又没什么乐趣可言了。

在晚秋时节，今候已渐渐转凉，而临海的里纳斯相对其他地方而言却温暖的多。

某个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清晨，她就那样静静的待在花园。

她闭着眼，似乎在想的些什么。

“去海底吗？”

熟悉的男声入耳，而她也终于睁开眼。

她将视线扫到他身上，澄澈的眼波中荡着微浪。

“海底？”

“嗯，让利莫里亚见证，让海底的族人也了解你。”

虽然她并不明白所谓见证与了解是从何而来的说法，但那海底中的世界，她确也没有亲眼见证过。

于是她伸出手，将手递到少年面前。

“走吧。”

少年拉过她的手，将她捞进怀里。

【你想看什么？日出，日落，森林，大海，还是沙漠。】

在他将她揽进怀里时，她忽得想起在一年以前他所问过她的问题。

她说：【都行。】

可天不遂人愿，后来的一切都随着里纳斯人的加入改变了。

在这与他分离的一年里，里纳斯人带她做了很多的仪式。

哪怕她并不能理解这么做的目的在哪，可被带到这个陌生环境里的她人生地不熟，哪怕想逃，也会迷失在陌生的环境里。

与其不知死活地向外逃跑，做着随时可能会死的事，承担着随时会被环境杀死的风险，不如安安稳稳的待在里纳斯，等他来接她。

【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只要你带着它，我一定还能找到你。】

而这句他留给她的话，成为了她一年下来所期待的全部。

也是他留给他的某句承诺。

她总是冲着那块蓝宝石发呆，也总是一怔不怔地望着海洋。

而那场似以被短暂收尾的梦，却在少年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寻找下被重新连接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