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觉得这样的詹姆斯好看极了。

他笑起来时有尖尖的牙齿，脸颊上还会浮现浅浅的酒窝，这种介于青少年与成人间的矛盾使他的面庞看起来格外随和。

但越是熟悉对方，托尼就越能知道那种温和的笑容只是詹姆斯习惯性做出的表情。

詹姆斯善于言谈和倾听，没有人会讨厌这样一位温和帅气又聪明的年轻人。可与之相反，托尼能发现詹姆斯温和的笑容里透着甜蜜的疲惫——在一个人独处时，詹姆斯总是沉默而平静的。

一旦注视着詹姆斯的面庞，那些疑问的话语就哽咽在了托尼的口中。

过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我在想……在我的面前，你永远是最真实的……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他很快再一次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你对queer（酷儿）是怎么看的？”托尼问道，用难以描述的温和目光注视着詹姆斯的眼睛。

……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同性人群？

詹姆斯有些惊讶，显然是为托尼跳脱的思维不解。

他不明白托尼这样问的用意。

“……只是不同的性取向罢了，这是作为公民的权利。”詹姆斯眨了眨眼，用最妥帖的词语回答了托尼，“……同性婚姻是合法的。”

“……所以你对 LGBTQ没有任何意见？”托尼扬了扬眉，拿起了桌上的餐包，撕下了一小块，送进了嘴里。

“当然了。”詹姆斯点了点头，甚至看起来对托尼的疑问感到荒谬。

詹姆斯抿了抿嘴：“……这种情况在自然界更普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托尼低下了头，笑了笑，让人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我知道了。”

但他的声音却听起来愉悦极了。

过了半晌，托尼抬起了头，看向了挂在了墙上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滚动播放着参加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的选手名单。

“……还有一个问题困扰我有一段时间了。”托尼笑着开了口，站了起来，“……只有你能给我答案。”

“……什么？”

詹姆斯有些茫然，仍然不明白托尼在说什么。

直到快走到了赛车大赛的出发口，托尼才停了下来，他找到了出发点的负责人，向对方耳语了几句，负责人欣喜的拿出了一套崭新的定制F1赛车服。

通过辅助系统的传译，詹姆斯能依稀知道那位负责人正用西班牙语说着诸如：“50万美金的赛车服”、“耐700度高温”、“绝对安全”之类的话。

“……我想参加这次的方程式锦标赛。”托尼转过了脸，对詹姆斯灿然一笑。

此时此刻人群也骚动了起来，记者们在听说托尼将要参赛后都拿着摄影机围了过来。

“如果我拿到了奖杯，你就告诉我你的答案，怎么样？”托尼一边说着一边接回了头盔，戴在头上试了试，又解了下来，拿在了手上。

詹姆斯从来没有见过托尼这么犹豫。

“……所以问题是什么？”

托尼转了过来，任由工作人员为他换上了湛蓝色的赛车服。

“詹姆……”

托尼抬起了头，看向了詹姆斯。

“我喜欢你，有一段时间了。”

托尼认真的开口说道。

刹那间，詹姆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托尼。

“你对LGBTQ看起来并不排斥……哪怕身边有女性向你示好，你也从没有接受过，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托尼穿好了衣服，用手指抹了抹鼻尖。

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语调却出乎意料的笃定。

“我很喜欢你，非常认真的那种喜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有过这种情感。”

詹姆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却被托尼制止了。

他矜持又脆弱的姿态简直让人心碎，那双温润的，湿漉漉的焦糖色眼睛就这样看着詹姆斯。

“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前半生活的像个混蛋，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但遇到了你……我想成为更好的人，责任、义务、担当，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托尼的眸光微闪，心跳的有些快，但头脑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是你让我成为了钢铁侠。”

“……你不必要这么快就拒绝我，我们可以只是试一试而已。”

他的目光格外的温柔，温和的注视着詹姆斯惊讶却温顺的面庞。

他这副吃惊又无策的样子在托尼的眼里实在可爱过头了。

于是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托尼凑了过去，亲了亲詹姆斯的鼻尖。

电视台正直播着比赛现场的实况，一时间，包括正在介绍着比赛信息的主持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那么一瞬。

随后，喧闹声、口哨和尖叫都再一次响了起来，娱乐记者们甚至都在为两位同性富豪间扑朔迷离的关系而惊声尖叫。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绝对意义上的，真正的大新闻。

记者们甚至疯狂的在脑海里打好今日头条的草稿。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收看着电视直播的观众，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清晰的吻。

詹姆斯倒吸了一口冷气，瞪着眼看着托尼跨过了护栏，走向了比赛的出发点。

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托尼刚刚的举动，除了震惊，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恐慌和惶恐。

他想起了1941年的纽约布鲁克林，想起了那时哭着跪在他身前的、年轻却又温和的美国队长。

他负担不起他们的感情。

我……做了什么？

他狠狠喘了一口气。

……

在距离赛场极近的一家酒馆里，一位安静的男人正坐在吧台旁，他同样注视着酒馆里的电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镜头里的托尼·斯塔克和詹姆斯，也目睹了那个温柔的吻。

在酒馆的议论声和口哨声里，他一言不发。

他穿着不合时宜的棕褐色夹克，只是安静的坐着，腼腆、矛盾，表情看起来依旧有些警惕，像是没有从战争中回过神来似的。

很明显，他并没有熟悉现代化的生活。

史蒂夫·罗杰斯，正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电视里被亲吻后一脸惊讶的詹姆斯。

史蒂夫喝完了杯中的冰水，放下了小费，走出了这家酒馆。

他下意识的碰了碰口袋里的纯金袖扣，向比赛现场走去。

詹姆斯和厄斯金博士长的一点都不像，甚至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但尼克·弗瑞却告诉了他，这位名叫詹姆斯的年轻人拍下了厄斯金博士的另一枚袖扣，甚至拥有着和厄斯金博士近乎相同的字迹。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史蒂夫就向神盾局询问了对方的目的地，同样来到了摩纳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求证什么的，但他却很想见一见对方……哪怕是一无所获都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史蒂夫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个很真实却有些难过的微笑，嘴角浮现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就像是无数次，他在战争时期回忆他的博士时那样。

……

另一边，詹姆斯已经被工作人员引导向了宽敞的贵宾席。

辅助系统从托尼向他告白开始就战略性下线了，除了最开始提醒了两句托尼飙升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之后一声不吭的样子像当机了似的。

直到确定了‘丧鞭’伊凡·万科的位置，才用提示音告知了自己的宿主。

辅助系统对此的解释是：宿主并未存在违规操作，系统不应给予干涉。

赛道的另一头，托尼已经和其他赛车手一样发动了马达，准备出发了。

工作人员为托尼检查了防滚架、六点安全带、头盔和护具，在一切准备妥帖后，托尼面对着摄像头伸了个大拇指。

在戴上头盔前，托尼向摄像机做了个口型。

“Waiting for me.（等着我）”

詹姆斯看着转播的屏幕，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