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蛋糕捧到她面前。

姐姐脸上有一瞬的惊讶，但她没有高兴。

不仅没有，还兀然沉下了脸色：

“你是哪儿来的钱！”

“这个不要钱，是店长送我的！”

姐姐的脸色稍有缓和。

有很长的时间，我一直在后悔，如果没有嘴快说出那之后的话就好了。

可我当时说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也是为了让姐姐安心。

我对姐姐说了得到这个蛋糕的过程。

姐姐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沉，她亦没听我说完，一把夺过蛋糕，不由分说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只能呆惘的望着垃圾桶中的残骸。

洁白的奶油变了型，被灰黑的烟烬玷污了。

就像那些不识情趣的人，一脚一脚的踩在冬日的积雪上，留下一连串脏乱脚印。

美景没了。

期待也没了。

姐姐掰着我的脸看向她，她压抑着愤怒，声音颤抖的问我：“他们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我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说：“你应该生气……你是有尊严的，你不是宠物！你是有尊严的，人！”

我没有真正听进去。

被姐姐按着脸的时候，我也仍忍不住往垃圾桶的方向瞟，去看那错失的、如梦一般的洁白。

那时候，我在想，原来我不是真心想要给姐姐过生日。

我只是想要吃一次蛋糕而已。

恰好遇见了“姐姐过生日”这个由头。

我看着愤怒的姐姐，看她像暴走的巨熊一般在屋内狠狠踱步，脏话满嘴的谩骂这个城镇的居民。

她因为我而生气。

我却仍在想着蛋糕。

我真差劲。

姐姐亦注意到了我频频看向垃圾桶的视线，突然停止谩骂，狐疑问我：“你——想吃蛋糕？”

我很想吃。

哪怕只有那么一小口也好。

姐姐拿出了钱包，特意没有打开它。但我知道，里面不存多少余额。

姐姐却毫不犹豫的说：“我去给你买。”然后就像是子弹一般即将冲出屋门去。

我拉住了姐姐：“不，我不想吃。”

我害怕我的谎言暴露，但我仍然说了出来：

“你看，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没主动去吃过一次。”

我对她说道：“我不喜欢甜点。”

“我以为你会喜欢，才把它带回来的。”

“所以、”

——那天，我在内心对自己说了一百次。

“不用再浪费钱了。”

——「我不喜欢蛋糕。」

而她相信了。

第9章 09

我听着酷拉皮卡君手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其实有很多好奇埋藏在脑海里，又犹豫着不敢问。

但最后还是没憋住，问出了我最好奇的事情：“酷拉皮卡君，你之后打算去哪里完成你的复仇事业？”

其实对“复仇”这件事我也是有过好奇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

但如果对每一个问题都喋喋不休的深入纠缠，不知道会不会引来酷拉皮卡君的厌烦。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所问的唯一一个问题上。

酷拉皮卡君正在研究他手上的锁链。听见我的问题，头也不抬的答：“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最好能够进入大型组织中，利用组织资源为我获取情报。”

“也是为了通过中介所的测验，所以我才在此学习念能力。那之后，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我会进入黑/手/党的「诺斯拉组」。”

……他在说些什么。

糟糕，完全听不懂。我应该追问他每一个词汇的含义吗？

为什么复仇会需要进入黑/手/党，中介所的测验又和念能力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全部问出来，他会不会更加觉得我愚笨？

于是，我只能露出“啊，原来如此”、“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完全懂了”的表情，笑对酷拉皮卡君。

酷拉皮卡君扫了一眼我。

我莫名就像被老师抽查到的学生一样，背部僵硬的坐直了。

他不会是看穿了我的不懂装懂吧？

酷拉皮卡君犹豫道：“我还以为你听说过诺斯拉组。”

我：“……？”

我开始搜寻我的记忆，然后当着酷拉皮卡君的面翻出手机，查找我那一百多号联系人。

当然不可能有这个名字。

于是干脆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特斯拉组”。

出来的只有一些驴唇不对马嘴，似是而非的关联结果。

“他们是黑/手/党，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你应该搜不出他们。……算了。”

反而是他叹了口气：“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是什么重要信息。”

他这个反应让我更加在意了：“我应该知道？”

我更加努力的回忆，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些关联：“哦，这里好像确实有黑/手/党的分支势力盘踞，就叫什么特斯拉……”

“是诺斯拉。”酷拉皮卡君纠正。

……难怪我刚刚搜索出来关联性第一的词条叫做“尼古拉·特斯拉”。

我还以为是什么热衷于搞电力研究的学究帮派，想着这可真符合酷拉皮卡君人设，就算复仇都要通过搞科研进行。

我偷偷看了酷拉皮卡君一眼，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算了，确实和你没有太大的关联。你不必在意。”

“哦。”

我回应道：“如果酷拉皮卡君你打算离开这里的话，记得也喊上我。我和你一起走。”

“你打算去哪儿？”

“N国。”

他好像有些惊讶于我竟然要去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我解释道：“因为第一次投稿，第一次接纳了我的投稿、寄给我稿费的出版社就在N国。”

“……就当是我有一些雏鸟情节吧。而且毕竟是第一个给予我赏识的公司，所以我想带着我的稿子，去见那里的编辑。”

酷拉皮卡君说出了礼节般的祝福：“祝你前程似锦。”

我点了点头：“N国太偏僻了，这里根本没有能够直达的飞机。所以我大概得去最近的友客鑫机场转机……”

我偷偷看酷拉皮卡君脸上的颜色：“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不安です。”

我试图表现出一分怯弱来。

“我知晓了。”

酷拉皮卡君颔首，压根没有吐槽我的意思，语气如常的解释道：“但是，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卷入我这边的黑/手/党或其他势力的纷争中。”

“如果我不需要与组织同行，能够单独前往友客鑫的话，我会喊上你。”

我才从他的话语中得到答案：原来他也是打算前往友客鑫的。

“如果我无法与你同行，正好我的友人已在友客鑫市，我会再问问他能不能接应你。”

顿了顿，他交与我一个号码。

“他叫雷欧力。”

“我想，你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的。”

——

怀着莫名的兴奋，与毫无道理的对未来的期待，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看见我的猫从房间里探了个头出来。

根据我对它的了解，它这不是来迎接我的。

它也确实不是来迎接我的。

傻小子一如既往地无视了我的存在，巡视领地一般悠游自在的在家中转了圈。最后拐了个弯儿，又用屁股对向我。

我看着它的后脑勺，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在对我的时候，它可就不会摆出那种营业态度了。

我很确信，这小子是知道它的名字的。因为在第一次见它、还有酷拉皮卡君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是会营业的。我叫它，它会回应。

我当时还夸过它聪明。

所以才能格外清晰的认识到，它现在对我的无视，全都是它故意的。

“国士无双十三面听。”

于是我又唤了它一声。

它才懒洋洋地看向我，表情像是在催促，“你说，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