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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人间+番外(42)

作者:隰予 阅读记录


“我的考点也在北京,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高杨把沙发上弄乱的抱枕一个个摆好,走到王晰跟前,对他弯下腰,“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很感激您,也永远不会忘记您的。”

印象中高杨从没用过如此客套的字眼称呼他。从一开始咬着自己后颈没大没小,到后来乖乖用清亮的嗓子叫自己一声“哥”,再后来把他炙热的心剖开给自己看,那一声声痴迷又疯狂的“王晰”。

王晰本该开心,十年了,他长成了高高帅帅的大孩子,有了光明的未来,锦绣的前程。他这个时候应该祝福高杨,祝他前路一帆风顺,再用长辈的口吻笑嘻嘻地催他赶紧带个漂亮的女朋友回来,祝他在繁华的城市出人头地,最后在那里安生立命。

王晰是个传统的人,他本该开心。

可他现在面对着高杨,竟然成了一个拿着风筝的孩子。风筝断了线,飞得好高好远,看不见踪迹。孩子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只可惜王晰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找大人依靠着哭上一顿,睡一觉就忘了。他只能永远把泪水憋在心里,浸湿了心头那早已远去了的风筝。

“那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哥你还有工作,我九点多飞机,你还要上班呢。”他的拒绝都如此体贴,体贴得几乎让人看不出来这是精心设计的起飞时间。

“那以后……常联系。”王晰真的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的声音哽得压不住,不知哪一句再被拒绝,他怕他窄窄的眼窝盛不住泪水。

高杨点了点头,不知带了几分真情,或是敷衍。他转身进了房间,说了句“我要收拾东西了”,关上了门。

他在门背后急剧地反锁,松了一口气一样瘫倒在门板上,身子软软的滑落,任凭自己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高杨闭上眼睛,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王晰藏不住心碎的神情。宛若一根神经连在王晰身上,高杨四肢百骸都随着那一张脸疼痛,血液都如同被加了玻璃碴,尖锐地流淌过他身体每一寸地方,刮得血管跳动着生疼。

可他不能心软,高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他想拥有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王晰。

……

“How do you document real life, when real life getting more like fiction each day.”

“Rent! How do you write this song.”

深更半夜音乐声被无限放大,摇滚的金属打击躁得整栋楼都睡不好。出租楼里混杂着不同方言的叫骂,李文豹揉着惺忪的睡眼,怒气冲冲地敲陆宇鹏的房间门。

“小陆!小陆睡觉了,关音乐!”

房间里丝毫没有回应,门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俨然有要冲进来决一死战的架势。李文豹纠结了半天,还是拿出了早早配好的备用钥匙。这段时间陆宇鹏不正常,怎么叫都没用,李文豹担心出事儿,偷偷配了钥匙。

一打开门,房间里铺满了海报,窗帘被拉得死紧,哪里还有的身影?

李文豹慌了神,睡衣也来不及换,音乐也忘了关,在邻居的谩骂里不管不顾地抄起手机就往外冲。

剧院的人见跑来这么个小个子,还穿着睡衣,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演员在排练。仔细一看是歌剧剧场的李文豹,疑惑的上前询问。

“小陆呢?他今天有没有回去?”李文豹抓着保安问道。

“回去了啊,早早就回去了,他今天又被导演骂了,没成想突然发了什么神经把导演打了一顿,背上包就走了。我还拉了半天呢!”

李文豹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拿起电话,给陆宇鹏打电话他也不接,自己只能在这儿跺着脚干着急。

“小陆你能去哪儿啊!”李文豹划着手机,底端出现了“郑云龙”的名字,他脑袋灵光一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给郑云龙打去了电话。

“龙哥龙哥!小陆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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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规范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必须要做;价值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值得去做。

——哈贝马斯 《包容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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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龙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他手里抱着厚厚一摞卷宗,公文包拿胳肢窝夹着,为了防止它往下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好不容易空出个手肘,费力地摁了下门铃,响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不应该啊……”郑云龙想着阿云嘎按道理不会这么早睡,正打算再按一次,手机跟催命一样响起来。他忙着去接电话,一个没留神,手上文件撒了一地。

“艹!”郑云龙从包里揪出手机,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捡文件,“豹豹?有啥事儿吗?”

“龙哥龙哥!小陆不见了!我找了剧院人也没在,大晚上的招呼也不打人就没了。”

“你先别急,”郑云龙听了一愣,胡乱掏出钥匙把文件堆餐桌上,猛地关上门就往外赶。几个月前陆宇鹏行为就有些不太正常,别耽误了出了事就麻烦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剧院。”李文豹急得团团转,“哥,小陆他这两天反应越来越奇怪了,我怕出意外没办法只能麻烦你了。”

“没事儿,”郑云龙回道,拦了张出租车,“你先打电话问问他同事之类的人,有没有见过他。我回你们住宅楼看看。”

郑云龙一路上都在给陆宇鹏打电话,冰冷的提示音不知听了多少遍。司机被催得油门都踩到了底,不一会儿就停在小区门口。他们住的楼层比较高,郑云龙直接进了电梯。电梯上行到一半,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郑云龙被颠簸得站不住,跟着下落的电梯重重摔在地上。电梯灯也黑了,下落了不知多久才卡在什么地方停住。郑云龙被甩得天旋地转,一睁眼发现四下全是黑暗,应急灯也打不开,所有按钮都失去了作用,怎么按也没反应。

毕竟是老旧小区了,设施又差,看样子是电梯出事故了。

按道理应该过不久就会有人发现,再不济一天之内肯定有人会来救援。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害怕,但他心底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心脏被一双手攥住一般,跳动得如擂鼓,血液也被逼得冰凉,浑身刚才撞击到的地方的疼痛被无限放大。

郑云龙在逼自己冷静,但他腿软得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牢牢圈住,汲取一点点身上任何一点部位的温度。

冷,像泡在冰窖里一样的冰冷。

黑暗总是容易招惹魑魅魍魉,仿佛很久之前的记忆被唤醒,也是这样的暗无天日,拼命拍打着冰冷的门,声嘶力竭地喊,迎来的只有沉默。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就像感觉到氧含量在下降而拼命吸取。他努力把眼睛睁大,却有一种眼盲一般的黑暗,在眼前化不开。

“别碰我……放我出去……”他情不自禁地吐出这些话,颤抖得丝毫不像他平日里心大又懒散的样子。他像一只被惹得炸了毛的猫,警惕地弓起身子,调动起一切能威慑的利器。

他随即如梦初醒一般,摇摇头,试图把那些梦魇甩出去,清醒不到几秒,又被拉回无尽的恐惧。

“大龙?大龙!”

谁?谁在叫他?那些人不会这么叫他,只会骂他。

“大龙你怎么了?过来,快过来!”

郑云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战战兢兢只露出一双眼睛,戒备又恐慌地看着。

是阿云嘎。

电梯被卡在两层楼中间,只留出半个人这么大的缝隙。阿云嘎就蹲在那儿,后头跟着几个维修人员。

阿云嘎从没见过郑云龙露出这样的眼神,湿漉漉地泛红,眼角往下委屈地耷拉着,瞳孔不安地颤动,像极了他在灾区见过的,劫后逢生的人。

郑云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脚下一软,阿云嘎赶紧上前把手递给他,拖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护着郑云龙的后脑勺,防止他撞到电梯口。他脚下没有力气,怎么爬都爬不上来。阿云嘎干脆跳进去,忍着腰上才好全的伤痛把人托起来。维修人员向他伸出手,作势要拉他,没成想郑云龙整个人往后触电般地一缩:“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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