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一直跟在自己的父亲身边，脸上还带着乖巧的笑容，很难看出那天对薇尔冷言冷语的模样。

薇尔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汇，但没有看出那双黑色的眸子里包含了怎样的情绪。

他们在客厅坐下，一个叫闪闪的家养小精灵端来了红茶与茶点。

狄安娜拉着薇尔坐在了自己身边，亲切地招呼她吃点心，薇尔悄悄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塞莉娜，没有拒绝这份殷切。

不过或许是考虑到孩子们在这里会有些不方便交流的内容，在看着薇尔吃了几块饼干，喝了一杯茶之后，狄安娜就转头对自己的儿子说：“巴蒂，带着薇尔丹蒂去花园里逛逛吧，或者去我们家的藏书室，我想拉文克劳的孩子会喜欢那里。”

狄安娜摸了摸他有些过于瘦削的肩膀，温声嘱咐了句：“玩得开心点，别去危险的地方。”

小巴蒂点了点头，带着薇尔去了花园。

克劳奇家的花园里种了许多植物，但在这个时节，只有松柏和槲寄生还是苍翠的。

年前刚下了场雪，家养小精灵把院中的积雪都堆在了中央的魔法喷泉池里，喷泉边的大理石雕像已经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喷水口处裸露在外的铜管生了一层厚厚的锈，晶莹的冰柱从那里垂下来，折射着午后洒下来的阳光。

“你在看那个喷泉？”小巴蒂顺着薇尔的目光看过去，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似乎是讽刺，也有隐含着低落，“从我记事起，那个魔法喷泉就没有被用过了……我们家已经很少有能用的上它的场合了。”

薇尔知道，他大概是在遗憾克劳奇家的没落，事实上，那本《纯血统名录》中记载的二十八个家族，许多都已经和克劳奇家一样了，还有些已经不再是纯血统，甚至有些家族的传承已经断绝了。

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即便薇尔不赞同他们推崇的纯血至上的观点，却也忍不住唏嘘。

“我带你去花房看看吧。”小巴蒂主动提议道，这样度让薇尔没忍住细细打量了他一眼。

小巴蒂没有理会她带着诧异的眼神，径直朝花园一角走去。

这是一个罕见的用玻璃制成的温室，有些像霍格沃茨里他们上草药课的地方。

不过里面除了各种常见的或是稀奇的草药，还种了许多花。

看得出来，花房的主人对这些植物非常用心，五颜六色的花朵在这片小小的温室里争先恐后地盛开着，完全不需要顾及外面凛冽的寒风与不期而至的雨雪，肆意而鲜活。

“我妈妈最喜欢这里，这些草药和花卉平时都是她照料的。”小巴蒂的语气里似乎也带上了几分自豪。

【“它们看起来生机勃勃的，你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细心的女巫。”】薇尔称赞道。

小巴蒂抿着嘴笑了一下，但神情马上变得冷漠起来，语气尖锐地说道：“在你开口夸奖我的母亲之前，我原本是想‘小小’捉弄你一下的。”

他指了指温室另一头栽种着草药的地方，“你看，这里什么样的草药都有，我想过用曼德拉草，还有魔鬼网，他们只会以为是我们不小心——”

薇尔面色镇定，她转头看向小巴蒂，原本握紧了魔杖的右手却松开了些，【“你不会这么做，你知道你母亲喜欢我，你不会希望她伤心的。”】

“哈，是啊，她喜欢你。”小巴蒂忽然大笑起来，这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忽然说道，“我知道她一直希望能有更多的孩子，而不是只有我一个。”

薇尔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

花房里的阴影移动起来，或许是天上偶然飘过的一朵云遮住了太阳，原本落在小巴蒂脸上的阳光也不见了，这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淡淡地对薇尔说：“也许是因为我总是被父亲训斥，让他们失望了吧——虽然他整日忙于自己的事业，梦想着成为法律执行司司长，或许有一天当上魔法部部长，他根本顾不上管我。”

薇尔知道克劳奇先生的确一心追求着权势，只能安慰道：【“但我听说，至少目前来看，你在所有的课程上表现都很优秀……有人告诉我你每堂课的作业都能拿到O，我想如果克劳奇先生知道的话，应该也会为你感到自豪吧。”】

“或许吧。”小巴蒂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没有追问薇尔是从哪里听说的。

【“至于你说，你的母亲想要更多的孩子，我想那或许并不是因为失望，而只是单纯希望克劳奇家能够繁荣起来吧，许多纯血家族都这样期待着。或许你的母亲也不想看到你未来要像你父亲一样，一个人肩负起一整个家族的重担，那太艰难，也太辛苦了。”】

这一串淡金色的字母飘在空中，微弱的光芒汇聚起来，又重新照亮了小巴蒂的脸，原本的阴翳似乎也被赶走了，男孩奇异地被安抚下来。

在薇尔之前，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父亲忙于工作，无心管教他，每次聊天也只是过问他的学业，而母亲身体不好，他也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心里这些阴暗的想法，他希望在母亲心里，自己永远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那你呢？”他反问道，话语依旧刺人，“很多人以为在你因为魔力暴动感官受损以后，你父母会迫不及待地再要一个孩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身有残缺的你依然是沃夫林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且你还是个女巫，迟早——”

【“迟早是要嫁人的？”】薇尔笑了一声，这让小巴蒂感到迷惑，他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发笑的话，而后就听到了女巫坚定的声音。

【“我可以不嫁人，就算嫁人以后，我也不会抛弃自己原本的姓氏，麻瓜从中世纪开始就有这样的先例了，巫师为什么还要保留这样落后的传统呢？”】薇尔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冷淡，【“如果我爱的人连这一点都无法接受，那么我想他或许也不值得被我另眼相看吧。”】

小巴蒂沉默了，半晌才评价道；“很前卫，但很天真。”

【“但完全可以理解，不是吗？”】薇尔想了想，举了一个巫师界的例子，【“我们家有个远房表亲，出身于特里劳妮家族，并且传承了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先知’天赋，她为此感到自豪，并因为丈夫无法接受她不改为夫姓，和他离婚了。”】

小巴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起来很是不屑，薇尔便不再跟他多说了。

不过经过这一番交谈，小巴蒂对薇尔的态度总算好了一些，或许是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们也算同病相怜。

之后，他按照狄安娜说的，带着薇尔去了克劳奇家的藏书室。

不过薇尔这次倒并没有什么沉下心来阅读的兴趣，她也不太想和聊不来的人待在一起，但想到此行的目的，想到父母对她的期望，薇尔还是主动开了口。

【“所以后来你在斯莱特林过得怎么样了？他们还会针对你吗？”】

小巴蒂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神情，“你不是在斯莱特林有‘眼线’吗？难道会不知道？”

薇尔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不知道雷古勒斯知道有人把他看做自己在斯莱特林的眼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他的确告诉了她不少斯莱特林内部才知道的秘密。

“被你撞见的那次只是因为刚入学，我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不知道反抗他们会造成的后果，我担心那会给我们家带来一些麻烦，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是没有必要的。”

小巴蒂兴致缺缺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魔药学的书，又继续说道，“一方面，我父亲的确公开发表过反黑魔王的言论，很多人认为这是他为了增加自己的威信才这么做的，呵；另一方面，你对那两个斯莱特林三年级用的咒语给了我提示。”

薇尔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小巴蒂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因为我恰好看见埃弗里和穆尔塞伯带着那个斯内普出去了，但他们后来却声称自己在寝室里睡了一整天，并且是相当自然地这么认为，而当天，我听说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闹了矛盾，而你带着一个格兰芬多冲进了医疗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