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也早已经精疲力竭，看到有凳子，立刻一屁股坐了下来。唐莲微微克制了一下，垂首道：“吾等为见仙人，从北离不乏万里而来！”

“北离？”仙人依然微微含笑，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思念之意，“许久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仙人知道北离？”问出口，唐莲就后悔了，既然师父来过此处，那么仙人自然就从师父口中听说过北离。

“我不仅知道北离，我出生在那里，也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很长的时光。”仙人走到了唐莲的面前，手指轻轻在唐莲眉心点了一下，“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必再强撑了。”

唐莲只觉一股暖流从那手指之处传入自己的眉心，随即涌入了自己的全身上下，一夜行船的疲乏感顿时消散，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快活。他喜道：“多谢仙人。”

仙人收回了手指，走到了雷无桀的身边。

雷无桀笑道：“仙人，能不要用手指点我吗？不如用手摸一下我的脑袋？”

仙人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书上说，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雷无桀依然满脸笑意，“我想得长生。”

“以前倒是也有个人让我摸一下他的头。”仙人淡淡地说道。

“然后呢？”雷无桀问道。

“然后我就把他修道的山崖给一掌拍碎了。”仙人将手轻轻地按在了雷无桀的头上。

雷无桀立刻就闭上了眼睛，舒服地长长呼了一口气。

仙人又望向司空千落和无双。

司空千落急忙说道：“你点一下我的眉心就好。”

无双则掩去了眼睛里的警戒，在仙人点在他的眉心时拱手作了个揖：“多谢仙人。”

仙人笑了笑，随后转过身，望着依然站在那里的叶若依，林朝朝和萧瑟，缓缓道：“所以是你们三人，有事寻我？”

萧瑟问道：“为何猜是我们三人？”

“因为他们几人虽然身体疲惫，但其实内息纯厚，就算我不出手，他们睡一觉身子也就舒服了。可你们三人。”仙人看了一眼萧瑟，又望了一眼叶若依和林朝朝，“一个气息紊乱，很快就要死了。一个天生有缺，本该早就死了。剩下的那一个，”

那仙人的眸光极快地掠过一丝红光，“经脉断了又接，接了又断，身子差不多空了，注定的短命之相。”

果然是神仙，连脉搏都不需要把，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身上的病疾。

叶若依和林朝朝点头：“仙人说得没错。”

仙人缓缓走到了叶若依的面前，望向她：“你的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叶若依一愣：“仙人，我们见过？”

仙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而看向了林朝朝：“而你身上的气息，不像此世该有。”

林朝朝心头大震，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果然，果然，她上辈子并不是一场幻梦。

“不知仙人可知缘由？”

半晌，她掐紧了手心，险险克制住了语气里的颤抖。

“仙人可知踏碎虚空？”她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追问。

“这个说法倒也新奇。”那仙人思考了片刻，却只是笑了一笑，并不回答。

“你们不必叫我仙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仙人转过身，走回了原处。

“我叫莫衣。”

“仙……”

林朝朝不甘心，还欲追问却被叶若依扯了扯衣袖，拉了回来。

“姐姐，”无双过来安抚她的情绪，“先看看。”

“莫衣。”叶若依淡淡地念着这个名字。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已经登上了大名鼎鼎的冠绝榜，位列首甲，更在百里东君和洛青阳之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这是一个绝世的名字。

“莫衣。”眼前的这位白衣仙人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忽闻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年幼时我也曾听人念起过这样的诗句，也曾对那海外仙山心生神往，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人们心中的仙人。”

“莫衣……先生。”叶若依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称呼，“请问你究竟已成仙人，还是……”

“我今年已六十四岁了。”莫衣缓缓踏出一步，身形却已掠出数丈。

六十四岁？众人皆惊，如今的莫衣，光从容貌上来看，最多不过二十有余，怎会是那六十四岁的老人？就算道家仙法再过驻颜有术，也无法这样延缓时间的流逝。

“我的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仙人境界有所不同，如今的我，只能算得上地仙。”莫衣束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地仙？”萧瑟眉头微微一皱。

“地仙，能改地上之事，不能改天上之命。”莫衣忽然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到天上的某件事物，“到那一步，我需要成为天上之仙。”

“先生，我们的这算是地上之事吧？”司空千落没有察觉出莫衣话语里的深意，只是害怕莫衣不肯治疗几人，急忙说道。

莫衣收回手，点头：“自然。三个人我都能医，也都可以医。”

司空千落喜道：“那太好了。”

“只是。”莫衣转过身，望向萧瑟还有，林朝朝，眼神中笑意慢慢褪去，“我有一个条件。”

“自然，我助你们成地上之事，你们帮我改天上之命。”莫衣缓缓说道。

萧瑟望着莫衣，问道：“你要改的是什么天命？”

“我想要让死去的人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莫衣的眼神忽然就变了，那双原本淡漠的眸子忽然燃烧出了某种渴求，这种渴求让叶若依和萧瑟都心中一惊。

萧瑟皱眉道：“我们能帮你？”

“你应该还能活三日。”莫衣幽幽地说道，“三日之后，我会问你们要一样东西，你们给我，我就医好你们三人。”

“什么东西？”萧瑟问道。

“到时候你们自然便会知道。”莫衣笑着向前走去，似乎已经打算离开了。

“莫衣先生！”林朝朝急忙甩开了无双，向前奔了两步，开口唤住他。

却见莫衣白衣一闪，他的身影已经站在了林朝朝的身后：“何事？”

她忙揖一个道礼，道：“异世之事，我愿付出任何代价，还请仙人指点迷津。”

“哦，”莫衣惑道：“你有何疑？”

“此世之魂，是我非我？”

这个问题让其他所有人都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你自会明白。”莫衣说罢身形一闪，便到了阁楼之上。

他若无其事地振袖一挥，忽然就从阁楼内消失了。可是人影虽然消失了，声音却犹在：“三日之后，我给你们全新的体魄，你们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莫衣走后，雷无桀愤慨道：“这是哪门子的仙人？还要和我们做交易？”

萧瑟摇头：“就算你去庙里拜佛求保佑，也需要烧上三炷高香。更何况求仙人相助，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我很好奇，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被仙人所需要？”

“他需要什么都好，就怕他什么也不需要，那他又凭什么帮我们。”林朝朝甚至看的比萧瑟还通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端看他要什么了，”无双皱着眉走到了林朝朝身边，他能感觉到方才林朝朝的情绪特别不对劲。

“我们不得不留个心眼。”

唐莲摇头道：“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众人问道。

“我觉得比起传说中的神仙，他更接近于我们江湖人谈论更多的一种境界。”唐莲说道。

众人相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神游玄境？”

神游玄境，可静坐闭目，神思却畅游万里之外。乃是在逍遥天境之上的一品至高境，连酒仙百里东君都未曾到达这个境界，而莫衣的御风而行、瞬息而移的身法，的确与传说中的神游玄境很是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