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重新带回了本就消散不了的全部热枕，他终于忍不住重新疯魔又重新期盼。

这一世范闲对他太好了。李承泽看着桌子上的小糖罐又看着床头的红楼梦新篇想。是不是这就是说明事情有了转机，至少范闲肯定是喜欢他的，与前世模糊的态度不同，那一切都能从头再来，他也终于可以成为选项。

李承泽还记得上辈子和太子打了个赌。

他在诗会看着意气风发的范闲，那风流倜傥的俊朗模样生来就是要惹多少红颜泪眼朦胧，李承泽看着他在推搪客套，觉得入眼都是一寸寸最美好的光景。

于是他看着一脸又不知道想什么的李承乾做认真的打趣。

赌范闲最后回投靠谁。

“拿什么赌。”

“拿命吧。”

李承泽本能地说出口，敛眸低头看着袖口繁琐的花纹，语气轻飘像是在开玩笑，但李承泽知道自己这话有多么真实有多么认真。

他以为李承乾不会说什么或者斥责什么，正撇撇嘴说了句玩笑有点儿大，却没想对方猛地侧脸，光影在脸上跳跃，给那张看上去像是仁善温吞又平和的脸添了阴冷阴郁。

“好啊。”

李承乾就这一刻像是有了帝王的杀伐样子，语气认真又当仁不让，根本没有孤注一掷而是像是看到了必胜的结局。

李承泽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呵了一声，是从胸口呛出的笑声，笑的却是自己而不是李承乾。

他迎着光对着范闲饮了一杯酒，像是在敬他却是独饮。可惜了，其实他赌注要比李承乾大，范闲即使不选李承乾，那至少还会有庆帝帮他的太子两把，毕竟这是他一开始就选好的人，而他这块磨刀石，要是不被别人拉一把，那早晚都会折在刀锋之下。

李承乾赌前途，他赌命，他没有什么前途。

太算计的感情走不到最后，不设防又活不了命，人生诸事，知易行难，艰难从来不是口头的矫情，你让他有什么苟延残喘的办法？

而这辈子他仍然身披锦绣又一无所有，尝尽了苦楚的一辈子，却在此刻还是想说一句，再赌一次吧。

还是拿命。

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输。

李承泽想开了就把枕头随意一抛，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又想起昨晚的吻就埋头进了锦被遮掩着前所未有的躁动，过了很久才从被子里探头露出一张有了些红晕的脸，再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红楼梦两下，触碰到实体才长舒一口气，终于不再是梦。

他开开心心的翻了起来，读了没有两行字便听到门外有通报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坠回现实，一听就头疼，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收拾好所有的体面，让谢必安放了进来。

是长公主的人，李承泽一想到长公主就头大。

一个人的感情越简洁，人设越特别，做的事越超越极限，就确实更能让人印象深刻，李云睿就很好的符合了这三点。

李承泽对他这个姑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李云睿第一次见他，就以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说了一句：你和他一样，应该是你才对。

这句话太有故事，这个女人心思太深，但李承泽怎么也没想到这故事竟然是和自己爹发生的，李云睿所有的心思竟然都在他爹身上。

直到李承泽彻底知晓了两者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仍然纳闷儿这李云睿也是看着温婉动人又有谋略的一个女子，到底看上了他那个狗爹什么东西，能让她一往无前的抛弃青春抛弃女儿甚至抛弃生命。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李承泽蹲在软垫上听着程巨树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暗自紧了起来。

就是这个人，在牛栏街杀了滕梓荆还险些杀了范闲。

再活一世还是和以前一样，李云睿给安排的妥帖，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的反驳的理由，成功了是一了百了的恢复到李云睿喜欢的正轨，失败了总有太子替他顶锅跑，这件事稳赚不赔，于是他只能有同意这一种选择，还得加上一句替我谢过姑姑。

但这次他犹豫了几下想张口，几番来回不得法，只能按照上一世的走向说完了所有台词，说了一句明日就会约范闲见面，到时候按计划进行，便让人退下了。

程巨树已经来了，李云睿就不会让他成为一个摆设，没有牛栏街也会是马栏街狗栏街，这京都街巷如树根蔓延层生，危险出现在已知的地方总好过发生于隐患。

李云睿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这个人心思深沉会拐弯，但在目的性上却明确又执拗，她就是想杀范闲，与李承泽也没多大关系，充其量李承泽只是她计划里的一个中间人。

屋子里重新变得静谧，李承泽伸手拿过了范闲昨天给他留下的小糖罐，放在手里来回看了好久，但舍不得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