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学长请做我的充电器(36)

作者:柚木沢 阅读记录

但他的确是很不对劲。

这不对劲首先是被木兔光太郎察觉到了。

作为队伍里的王牌,他对自己的二传手非常了解。

于是在一次晚训结束时, 他走到低着头看手机的赤苇京治旁边,问他:“赤苇, 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他难得问这么委婉。

赤苇京治一愣,手上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按灭手机屏幕:“抱歉,我把个人情绪带进球场了吗?”

“不是不是!”木兔光太郎摇头,“你的传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就是……”他皱着脸思索该怎么形容, “就是,感觉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赤苇京治点头,但没有要细说的打算:“嗯,是有点。”

“我会尽快调整好的。”他最后这么说。

那个被他按灭的手机重新被解开,停留在相册的界面。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VR眼镜, 端着枪做瞄准姿势的女生。

说的再具体一点, 是在电玩城玩射击游戏的, 桃沢月海的照片。

不过这并不是赤苇京治拥有的唯一一张她的照片。

往前划, 就能看到另外一张。

这事要追溯到他进入高中前, 那时赤苇京治还在杜中学读国三。

因为得到了枭谷和雀丘两所学校的特招资格,所以在同期生退掉社团活动开始努力学习的时候, 赤苇京治多出了一部分可以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

回想起来, 也幸好是他那时对排球不算很上心, 放学后简单练了一会儿就回了家,又出门帮母亲跑腿买菜。

这才在路过公园的时候遇见了桃沢月海。

这是冬日的前夕, 太阳悬在高空中,散着一点陈旧的温度。

少女背着画具, 照时间推测,应该是在前往画室的路上,在公园小小的停留了一下。

不过她对画画显然不太热衷。

因为在赤苇京治买完东西返程的时候,他又一次在公园里看到了她。

画具被放在一边的健身器械上。

桃沢月海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色毛衣,手里捧着一盒关东煮,蹲在沙坑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一株幼苗看。

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不过赤苇京治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她在看什么。

那幼苗底下有一个蚂蚁窝。

他看见水蓝色长发的女孩从木签上叼下一颗鱼丸,三两下就咽进了肚子里。

然后她又戳中一块豆腐,迟迟没吃,视线在豆腐和蚂蚁上移来移去。

她尝试着把豆腐放到地上送给那些蚂蚁。

可没有蚂蚁靠近她。

她扁扁嘴,又吃了一块蒟蒻。

她那盒关东煮里全是辣椒,红油油的一片。

蚂蚁不会靠近那股刺激的辣味的。

赤苇京治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有一种冲动,促使他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

桃沢月海低着头,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部分面孔,只留一半侧脸。

她似乎是放弃了继续投喂蚂蚁的想法,转而一口一口慢吞吞地自己吃起来。

她吃东西的时候,脸颊会微微鼓起来,咀嚼的频率几乎是固定的。

一盒关东煮很快见了底。

她晃了晃白色塑料小碗,把红油荡到一边,凑近喝了一口汤底。

汤汁沾到嘴角,她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应该是觉得好喝,又捧着小碗咕噜噜喝起来。

那刺激的颜色看着就很辣,她却一点不受影响。

甚至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赤苇京治:“……………………”

她本来就有一头看起来很柔软的水蓝色长发,又穿着毛茸茸的毛衣。

看起来很像什么软乎乎的小动物。

兔子?或者猫?仓鼠?

赤苇京治心跳快了些。

他完全忘记了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他跑腿回去的事,全心全意,把自己全部的关注力都给了桃沢月海。

她的手在外面露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被冻得泛红。

桃沢月海僵硬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把只剩浅浅一层汤底的塑料小碗放到地上,双手交叉捧在嘴边,轻轻呼了呼。

白色的热气升腾,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有谁的手机在响。

桃沢月海如梦初醒,从装着画具的包里翻出一部手机。

“……妈妈?”她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

“阿月,你在哪?老师说你还没到画室。”

桃沢月海:“………………………………”

糟糕,完全忘记了。

她小小声:“在公园里。”

“……这个天?看落叶吗?”

桃沢月海扒拉两下头发,声音更低了:“在看蚂蚁。”

“行吧,看完的话就快去画室,老师等你好久了。”

“还有,你今天是不是穿的挺少的?待会儿画完画妈妈去接你吧。”

……

桃沢月海挂了电话后,在地上蹲着没起来。

腿有点麻,她往旁边小步挪了挪。

赤苇京治心里升起了一种更莫名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他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

没有考虑构图或者色调之类的任何问题。

那一刻,他只想记住眼前这个画面。

手机拍照的声音很小,但桃沢月海还是抬起了脑袋。

她直直看向赤苇京治的位置。

那时的赤苇京治要比现在青涩得多,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子,躲到了墙后。

桃沢月海迷茫地望了一圈,没看见人影。她不怎么在意地重新埋头,用手指戳了戳一只落后的蚂蚁。

这是冬日的前夕。

很难说过了今天,它们还会不会离穴出来活动。

赤苇京治背靠着墙捂住脸,快要无法呼吸。

他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好很恶劣的事。

偷拍。

这种事居然也会和他扯到一起。

赤苇京治抿着唇,手落下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唯有慌乱的心跳和发热的面颊在提醒他,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出去和桃沢月海道歉,然后当着她的面删除这张照片。

如果她生气,他就立马离开,绝不让她感到为难。

如果她没有生气,他就试探着询问她的名字。

可赤苇京治在第一步就犯了难。他没能踏出那一步。

他脑海中还能浮现出她抬头的那一刻。那张脸的全貌离开头发的遮挡,暴露在了冬日暖阳下。

有雪花缓缓飘下。

她的鼻头和脸颊因为受冻而微微泛红,眼睛却是透彻的水蓝色。

像融化的冰雪。

赤苇京治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在冬日的前夕,一个一如平日的寻常下午,水蓝色的火山在一片喧嚣的幻象中,缓缓显露身形。

他听见有颓老的灵魂在歌唱,铺天盖地的心跳托住细雪。

赤苇京治弄丢了自己炽热滚烫的心。

**

假如说那天下午的偶然相遇对赤苇京治来说是一封意外的情书。

那在比赛时看见桃沢月海,又恰好和她拥有了一个对视,则是在他心里放了一场小小的烟花。

“赤苇,第四排第七个位置的女孩子很漂亮哦,要跟木兔说吗?”

第四排第七个……

是他的情书。

赤苇京治头也不回:“不用了,木兔学长今天状态还不错。”

她来看比赛了。

只这一个认知,就让赤苇京治心跳不已。

他胸口燃起一束火焰,随着他的呼吸,这火焰蔓延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灾。

赤苇京治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那是莫名其妙却又非常肯定的直觉。

就像是磁铁两极互相吸引,就像是金星伴月而行,这是宿命般的相遇。

于是第二年,枭谷学园开学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昨晚下了一场夜雨,樱花扑簌簌地被雨打下,混合着地面上未干的雨水,铺成一地的樱花地毯。

有骑着自行车的人走过这条路,带走了一车轮的粉色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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