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轮回(22)
“真冷啊,你不怕冷吗?”
她担心地瞧着我,瞧着我单薄的秋装。
雪下得越来越密了。
潋滟也无暇顾及我冷不冷,她打算带我到她家去再拼命给我加衣裳吧,虽然她表面没说,可她狡黠的眼神逃不了我敏锐的洞察力。
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灰暗的天空中只有密密的白雪随风起舞。
潋滟拉着我急匆匆往她家跑去,两双小脚在雪地里蹬出一个个小凹洞。
司马府邸前。
沉重的门被咿呀一声拉开了,露出的是司马长凌的脸。
“你才来!”司马长凌朝潋滟嗔道,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等待后的快乐,他边说边拂去潋滟头发上的雪花,“娘等了你好久!”
“不是‘你’是‘你们’!哥你没见着霜忆啊?走,霜忆,我们别理他了!”
潋滟的笑容在灰暗的气息中化为绝美的弧线。
“哟,死丫头,都下大雪了还穿那么少,当心冻死当寒尸鬼!”
我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回过头,见着了司马长凌朝我做鬼脸。
“长凌!”
我们听到背后传来那么一声,司马长凌被喝住了。
原来是上官阿姨,她怒嗔道:“你都多大了还欺负霜忆?”又威胁道:“当心欧阳叔叔不放过你哦!”
“欧阳叔叔从不管我们这码子事儿!”
司马长凌不服气道,我却听得到他轻轻说:“顶多是欧阳霜忆被骂,碍得着我什么事了。”
上官阿姨似乎没听到他这么说,转而对我笑脸道:
“霜忆来了啊?快进屋里坐!”她拍拍我的身子心疼道,“怎么穿那么少?当心冻着了!”
她温热的手拉住我往屋里走,回头朝我笑,我突然觉得上官阿姨很漂亮,倒不是容貌上,只是给人的一种感觉很温暖。用司马长凌的话来说,就是对我这种没娘的孩子来说,上官阿姨给我的感觉很温暖。
“哥,我们走啦!”
我想得到司马长凌气鼓鼓的样子,兀自觉得好笑。
*********
“今天你也真是奇怪,哥他今天那么说你,你都没反应。”
潋滟解下自己衣服上的带子对我道。
我笑笑。
“哎,说到底还不是他没长大嘛!”
她用惊奇的目光打量我。
“欧阳叔叔一个月里到底把你带到哪里去了?还给我们的霜忆怎么是这个样子的了?你不是应该甩他耳光的吗?”
我不语,从自己的随身包袱中拿出了笛子。
静静抚摩着笛子,我沉思自己瞒了十年还是瞒不住爹,他知道我偷偷在练笛子,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没面子,虽然爹没说什么。
今天,爹又出去了,他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务,在他出去前我就闹着要和潋滟一起,虽然家里还有夜阿姨。
但是……
我就是喜欢和潋滟呆一起啊,虽然雪靖是我亲表姐。
留给那母女在一起的机会吧,我了解到夜阿姨并不怎么关心雪靖,只当她是她生的。
而我也感到,自己这些日子来确实心平气和,司马长凌的嘲讽我居然没有和他吵起来,还叫他长凌哥哥?我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灼热,不再充满寒气。而自己的身体内似乎有另个人,她控制我的思想使我不由自主地做出那些举动,我想变回原来的自己,可是我无法驱赶走那个人,仿佛我与她生来就是连在一起的。
咿呀的一声,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抱着被子的上官阿姨。
“娘!”
潋滟撒着娇扑到上官阿姨的怀里。
我的目光中却突然迸射出一种幽冷。
“瞧你!”上官阿姨笑着刮了下潋滟的鼻子,“小姑娘这么不听话,当心冻着了!娘给你送被子来了!”
“谢谢,娘对我最好了呢!”
潋滟笑得欢,和春天里初绽的花一样。
上官阿姨和潋滟亲密的神情让我的眼神愈发愈幽冷。
“霜儿,你不要被子吗?”
“啊,不用……”
我的目光瞬间柔和,前一刹那和后一刹那完全是两个人。
*******
寂静无声的夜。
月色洒进屋子里,窗半开着,还遗留着雪花的味道。
……
“瞧你,多不懂事!”
“娘对我最好了呢!”
……
泪水顿时酸楚得从我脸庞滑落,心像一颗挥之不去的伤心梅,它死死地堵着,扼杀了我所有的快乐。
娘……
对我来说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我瞧着在我边上睡熟的潋滟。
多么幸福的女孩……我想着,顿时才明白娘对我来说是那么得重要,相信五年前出现的白衣女人就是娘吧,为什么我那么傻,为什么我会睡呢?如果我当时不睡,说不定能把那一刻变为永恒。
“学会自己承受……”
白衣女人,就是“娘”告诉我的吧。
我瞧着温柔的月光,眼神幽冷。
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阵阵生疼。
只要娘尚在人世,我会靠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会见着娘!就算娘真的在阴间,我也会坚强地活下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
院子里的雪还积着,雪靖原本在那打扫,我却执意让她自己去玩儿,毕竟,她也不是生来就是奴婢的。更何况,她这样照顾我到大只是义务,实际上,她和我一样也算是公主。
可是……
我心里总有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觉得年龄上有很大的出入,虽然不知道十几年前发生过什么,但是自己已经决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我静静将茶壶里的水倒在杯子里,睫毛微动,悄悄看看坐在我对面的爹。
为什么总觉得爹这些日子来老了很多呢?他的容貌依旧清俊,气质也绝佳,但是心里总是蒸腾起种不祥的感觉,好象爹随时会死一样。
“好!霜儿的茶艺越发越进步了!”
爹突然朝我笑,忽然这么跟我说着。
我一愣,手送开茶壶,险些掉在地上,亏得爹手快接住了。
他稳稳地把茶壶送到青石桌面上,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练横笛,悄悄地学茶艺。”
我脸一红,轻手轻脚坐下,像做错事了般轻声道:“爹你平时就教我读书,要么让我背背医学名词,平时又不准我出门儿,我闷得慌呢。”
“你不去找过你师公了吗?”
我撅起小嘴道:“就那么一天呀!哪叫什么自由啊?”
“是好几天。”
爹提醒道。
“是啊,好几天弄了个寒毒回来,莫名其妙被自己姨娘给绑架,老实说爹,那些日子来你去哪里了?还有,我的寒毒真的解了吗?还有,那个神秘的白衣人呢?他真是凌风叔叔吗?”
爹不语,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一样,独自静静地品着茶,那种恬然高贵的气质突然让我觉得自己很傻,仿佛多对爹说一句话也是对他的亵渎。
一时间,我手足无措。
静然,我的心一紧,一痛,像是被重物猛得锤了一下。
看着树下的积雪,我的心底一片寂寥。
快过年了。
凝视着安静自如的爹,我心想他是否也如这壶寂静院子里的茶一样,迟早冷在冰雪中,对于火红充满热闹气息的鞭炮不理不睬。
“过完年,也就快春天了吧?今天的年过得很晚。”
“恩。”
我轻声答着,暗自绞着自己的手。
“等过年,你又有新伙伴了,雪靖和夜阿姨都答应在这里过年。”
“恩。”
我不知说什么好。
爹看我的双眸中迸射出不一样的复杂情感。
“等过完年,春天来了,你就离开欧阳山庄!”
“恩……”
我轻声应答着,心猛地感到不安,诧异抬头道:
“什么?爹你要赶我走?”
他微微点头。
“我回来还不到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