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碎裂音响起。

什么金紫色的星海，什么蔚蓝色的地面，都在这一刻像是被锤子狠狠砸了似的裂开了条巨大的裂缝。

时间似乎在这刻停滞了。身高已经恢复到肩高的布鲁斯的肌肉僵硬地绷着，杰森微微弯曲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摁着刀把的达米安俯着身，就连提姆身上的伤口都不再溢血。

“……这是？”绿眼球正在缩水，它看着面前的女孩一步步走了过来，“时间停止的变种人？不对……”

疯子感受到了些微妙的东西。

它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小丑大笑出声，“没想到我能让世界意识亲自杀死我！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是吗？”

禹月没有给他继续误解的机会。

她对着眼球使用了那张她唯一拥有的特殊卡牌。

手中的卡牌变成了一束打在眼球上的红光。

伤痕累累的眼球变得越来越小，直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出现在她面前，他似乎一时是小孩，一时又是老人，身形骤然变大缩小，来来回回，最后终于停在了一个孩童的形态。

还未成为‘小丑’的孩子流着泪，脸上是被殴打出的青青紫紫，他用恐惧又怯弱的眼神望着走到他面前的棕发女孩，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但紧接着，他的脸又剧烈扭曲起来，就像是内里有个灵魂正在疯狂挣扎，逼着孩子做出他并不想做出的事，说出不想说的话。

“不不不不不！”他的嗓子里发出了成年人的音色，“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孩童的身形拉长为萎靡不振的青年。他的手脚神经质地抽搐着，口水因为病症导致的过度的大笑而蹭在嘴角，脸颊泛着痛苦的酡红。

母亲，他咕囔着说，妈妈。

停下！他尖叫，停止窥探这些东西！

青年的身形再度变化，这次他看起来更像是大众心里的那个形象了。他由廉价颜料染色的绿发湿哒哒地垂在涂满了油彩的脸旁，不合身又洗的快褪了色的紫色西服绷在肩头，扯得他将背弓了又弓。

他画着可笑口红的嘴角沉重地耷拉着。

克洛伊冷冷地看着这个懦弱又被疾病折磨的男人，紧接着，她从鼻腔里飘出了声哼笑。

“有时候，适当的刺激能够让精神病人恢复适当的理智，”女孩注视着男人的面皮，“看看过去的自己，是不是清醒了很多啊？小丑先生？”

被卡牌效果禁锢住的真·小丑无法回答她，只能困在这具他痛恨的身体里，旁人通过那双眼睛才能勉强意识到他的存在。

“……对不起，”画着小丑妆容的男人并没有理解面前女孩的话，但他仍本能地道了歉，“我没能听懂，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不会杀你的，”女孩的声音是诡异的温柔，“当然，无论是谁都不会‘杀死’你。所以你拉人下水的想法注定要失败了。”

“没人希望被描述成杀死蟑螂的人，”她充满侮辱性地拍了拍男人的侧脸，“所以这只会是一道由众人决定的选择题而已。”

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

失去了支撑这个世界的意念和大半能量，幻境立刻就无法坚持下去了，金紫色的天空就像是碎裂的流星那样坠向了蔚蓝色的海面，将几人轻飘飘地推进了这片触感坚硬的落脚点里。

——哗啦！

整个世界消失的那一刻，布鲁斯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身处于高空之中，并且在飞速坠落！

伤口消失的提姆，下意识又鸟语花香了一句的杰森和试图保持平衡的达米安也在和他一起空中自由落体。

还有——

【“大家晚上好呀！”】

他手腕上的通讯设备，疯狂祈祷的哥谭市民的手机，商店里没被砸坏的一排排电视，高大建筑上本该早已断电的电子屏幕……甚至游戏机自带的屏幕里都出现了一个黑发女人的身影。

她鼻梁上夹着架金丝眼镜，穿着十分经典的西装三件套，搭在名牌上的手指纤细修长。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其实是你们新上任的市长哦。”】女人双手合十，露出了有些慌张的表情，【“……诶呀，大家似乎都不是很开心？这可怎么办？”】

布鲁斯试着启动蝙蝠战机，但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普普通通的白衬衫西服裤，能把人砸晕过去的道具们全都不知所踪。

他仰面望向天空，看着一颗颗金紫蓝的小小流星坠向自己，又擦过耳边，落进了身下细碎的雾蓝色迷雾里。

配着火烧云一般的哥谭上空，这就是像童话书里的插画一样——伴随着流星和雾气在火焰似的背景中，发丝凌乱的落难王子落进了尘世间……也许还带着他的三个儿子。

【“说起来，我给大家准备了见面礼。”】

女人张开了手掌，露出了手心里的人形物体，也就在同时，两个小小的长方形图案出现在了画面下方。

【“我对哥谭的罪犯进行了些调查，”】她微笑起来，【“结论是，小丑好像是最不招人喜欢的那个。”】

【“所以判不判死刑，就由大家来决定吧~仅此一次的机会，各位可要好好珍惜！”】

【纳撒尼尔的创想】

【指定500米直径范围内一名对象，ta身上的‘律法’将会更为严苛。】

【审判他人的权力正握在你手中，没人能阻止你的判决，那么……何乐不为呢？】

这张好久好久之前被她压箱底的功能牌终于被用了出来。

只不过她要求001改了改效果和用法……现在，全哥谭的人都可以进行这场只有两个选择的审判了。

在黑发女人手心的小人发出了嘶哑的咆哮，他踉踉跄跄地挣扎着站起，可又因为女人恶劣的动作而摔倒，身形再次重回孩童阶段。

【“当然，这个特别的见面礼只有五秒的思考时间！”】新任市长女士热情地点点头，【“倒计时开始！”】

布鲁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短暂的思考时间，引导性极强的话术，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绝不可信——但他在看到那两个选项的那一刻，就清楚了结果是什么。

【“五。”】

耳边呼啸的风声变得微弱了些，这代表着他的下落速度有所减缓。

【“四。”】

克洛伊轻轻地笑了一声。

【“三。”】

“老头子你在看什么啊？！你说句话啊！”

【“二。”】

他看着难得露出了真正笑意的克洛伊，若有所感地扭过头，看向了身侧。

布鲁斯刚好坠落到了高楼前的位置，因此，他刚好和那个由他亲自监督建造的，现在已经不断爆出电火花的巨大屏幕里的黑发女人对视了。

刺眼苍白的光笼着他的侧脸，将男人蔚蓝色的眼珠映得宛如失真的老旧电视机，他在女人的眼前像是一个小小的黑影，带着微弱的光点一同飘下，那些美丽的流星被爆出的电火花吓散，融进他的身体里。

女人银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一。”】

她说。

下方的两个长条型图案熄灭了一个，这象征着最终的选项已经由哥谭人投出，也意味着小丑的结局是什么。

那些被小丑毒气毁了一生的人，那些被炸毁房屋的人，那些不得不与他同流合污的人，那些和他联手过的人，那些迷恋他的人，那些追随他的人，那些自认此事和自己无关的人，那些冷眼旁观的人——

这是他们的裁决，这是市长给予他们的权力，这是一场暴力的审判。

整片大屏幕在一瞬间被染的血红。

他似乎被托住了，又似乎仍在坠落，眼前的颜色是如此刺目，又是如此荒诞——那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在此以最不合逻辑的方式出现了。

【清除特殊的传送门】【已完成】

【任务奖励：回家】

给老爷一行人甩了几个护盾卡防止几人摔噶过去，禹月关掉直播界面，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