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拿着这些口服的，试试能不能用于治疗。”她扒拉扒拉背包，掏出一大堆十连转出来的白卡小型治疗药剂, “要是能用就用, 如果有闲着的就让她们去研究下这药剂的成分, 试试看能不能复刻出来。”

阿雅娜双手捧起这些小小的试管，动作轻柔又快速地出了房间，还不忘给禹月关门。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表示有效，但是治疗进度很慢很慢，预计二十分钟才能彻底治好一名患者。

挺正常，毕竟这些都是白卡，每瓶里的剂量也都少的可怜。禹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十名患者被送进医院时，她将前段时间获得的持续时间一小时的治疗加速buff开启，目标指定为这座医院。事实证明她的预判还是很准的，从第十名患者开始，病患数量猛地激增，二十，六十……一百！扣着氧气面罩还能走的人带着失去意识的受害者们鱼贯而入，有的运气不够好，进医院之前就因为过于严重的溃烂和狂笑缺氧失去了生命，有的没被绑住，抄起剪刀就无差别攻击，最后流着泪将冰冷的金属捅进了脖子。

禹月依旧窝在椅子里。

她想过拿走自己人鱼马甲脑袋上顶着的那个【胜利女神的桂冠】，随便挂在哪个医生头上加快治疗速度，也想过要不然干脆用人鱼马甲探探路，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人。

可在面对着屋外的浓烟和闪光时，她久违的犹豫了。

……有点吓人啊。

……现在水退了，人鱼也上不去地面。

禹月又看了看自己账号里的金币。

商城里的【空气净化器】一个就要一百多金币，她已经买了好多个让医生们放在这座医院里，避免二次感染或加重病情，这也让金币数实打实的下跌了些——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她在经过好些个主线后囤了不少货币。

……但只是放在医院里是不够的，如果她想救更多的人，就应当将这些小玩意摆到街上，让整座城市自净的速度加快，也能让还没被感染的人有短暂的，能够喘息的空间。

如果要这么做，需要的金币数量会是非常可怕的，大到她都不敢让001去帮她算一下。更何况就算放了，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坚持到医院？

‘你很纠结，’客服001窝在她手心里，‘关于要不要救的问题。’

“……是啊。”禹月又开始放空大脑。

屯货币也是为了将来的突发情况，举个例子，如果遇到了紧急事态，禹月大可全都将金币换成治疗药剂，噼里啪啦往自己身上泼——根本打不死！现在就把钱都花光，那毫无疑问就是在赌将来她能够完全靠自己来挺过难关。

——那么问题就是，她真的能做到只靠自己吗？能保证不靠任何外在的东西依旧能达成目标吗？

‘没关系，不救也可以。’ai声难得透出了几分温柔，轻言细语安抚着有些焦虑的契约者，‘主系统的任务只要求你治疗十个人，你甚至不需要完全治好他们就能被判定为成功，就在这里等到结束吧。’

禹月又低头扒拉了下自己的背包。

刚刚那发十连只出了张紫卡，【满溢的金杯】，这张卡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在十分钟内以稳定的速度从杯中产出指定的矿石，换作平时禹月就要狂喜乱舞龙颜大悦（？）了，可现在的禹月愁的快自闭了。

……要是能一次性产出大量的矿石，还可以用突然冒出来的石头砸死小丑，可【稳定的速度】就表明了这是张专门敛财的卡！她现在敛财有什么用啊，又转换不成金币！

……听001的话？就这么等着义警们如同往常一样解决危机？对啊，她没有必要给自己添加本不该出现的风险，而且医院也已经在救治病人，主线早就被判定成功……为什么一定要去管这么多人的死活？

她没有必要去理会哥谭人的死活，光是这座医院就能让她大赚韦恩一笔，还能猛刷市民的好感度，哪还有什么必要去搞些费力不讨好的事，让蝙蝠侠对她的警惕心更上一层楼呢——

禹月打了个寒战。

她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不把人命当命的态度不应该是【王禹月】会出现的。这是属于【克洛伊】的想法，属于【克洛伊】的态度，不是她本该拥有的想法。

回想起来，她用这具身体已经有小半年，主意识也都总是稳压【克洛伊】的意识。和蝙蝠侠对戏时她让系统调高了【克洛伊】的意识占比，并在更多的场合更频繁的使用【克洛伊】的思维方式而并非是【王禹月】的。禹月对这种生活方式已经很习惯了，反正她也不会因为频繁调整思维而cpu过载，就这么一直用下去了。

……【克洛伊】现在只占了这具身体百分之四十的意识浓度，禹月却发现自己几乎是完全按照这个动手杀人都毫不犹豫的女孩的思维方式走了。

那么再仔细回忆，在【阿刻罗伊得斯】身体内的她还是那个刚高考完，从没违法犯纪过的种花家普通女孩吗？如果她还是曾经的【王禹月】，在撕碎人体时绝不会那么残忍——不对，她根本不会这么干。那份戏弄猎物的心理是属于以狩猎作为生活物资来源的残暴人鱼，不是看因为活禽没被一刀毙命而皱起眉的自己。

“……你们和敌方boss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突然骂人干什么’

“没什么，有感而发。”

禹月推开了椅子，走出了那扇紧闭着的办公室大门。

很多很多人聚集在楼道里，诊室里，大厅里，有的还能勉强保持清醒，有的已经失去意识对路过的活物连踢带打。她轻松避开这些人，寻找着阿雅娜的身影……阿雅娜没找到，倒是那个实习姑娘过来了。

“拿着这个。”她把金杯召唤出来，塞进姑娘冰凉的手心里，“跟阿雅娜说一声，这个杯子能十分钟内不断产出矿石，我记得有些矿物能解毒？”

姑娘已经懵了，连连点头。她俩环视一周，看周围没人注意，一个当场穿过墙壁去找医生头头，一个加快脚步下楼往医院外走。

‘你真要这么做？’本来舒舒服服待在禹月手心里结果因为她猛起身而被甩飞出去的客服001委委屈屈，‘……我是为了你好呀。’

“我知道，谢谢你。但今天这个人我是救定了。”禹月站在旋转门前，让系统帮忙佩戴上商城里的防毒面具和雨衣，“再这样下去，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

她走进旋转门。

绿紫烟很快笼罩住了她的视线，雨衣和防毒面具都很给力，防住了漫天乱飞的杀伤力极强的粉尘攻势。街上随处可见发疯的人，也能看见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没空同情他们，禹月向着她存放人鱼身体的地方快速奔跑起来，沿路隔一段就扔一个净化器在道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搞城市绿化搁这洒种子呢。

……也有点像那个面包，石子，森林里回家的小路的童话，虽然禹月当年看的怀疑人生，觉得这故事阴间到能入选成人童话而不是在儿童读物里埋伏二年级的小学生。

一路上畅通无阻，禹月掀开下水井盖，刚想跳下去就和浸泡在水里，惊慌不定的鳄鱼眼对上了视线。

禹月：…………

这下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但杀手鳄没动，它还是用那种恐慌的眼神瞪着这个半蹲在井口的看不清脸的女孩，尾巴绷得笔直，像把钢尺。

察觉到了点啥的禹月只是低头看了看梯子，再抬头时只看见了连滚带爬游远了的鳄鱼尾巴尖。

啊这。

一头雾水的她只能爬下梯子，站在管道里拔剑四顾心茫然。

……希望老爷那边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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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没想着害禹月，但这玩意本来就不能和人类共情，也不能理解自我认知出问题对人类有多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