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这名年轻人的动作，西弗勒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皱起眉，露出嫌恶的神色。

「波特——」这无疑是一记警告。可哈利才不吃这套。

「上次回诊时，庞弗雷夫人要我盯着你多吃点蔬菜。」

「那只是因为她没给你做检查。我听得见，波特。假如某人从头到尾只往盆里舀了一杓豆子，啧啧，多么明显的......或许可称之为作弊行为，不是吗？」

「才不呢！我有.....对，我有喝南瓜汁，比你好多了。」即便有点心虚，哈利依然竭力辩驳着。有些心虚地，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又灌了一大口。

「我猜，这就是你摄取蔬菜的方式了。」西弗勒斯愉悦地辨认出了杯子搁到桌面时的声响，并且用叉子将盘里的豌豆往旁边拨去。这并不难，他用叉缘轻轻触碰着它们光滑的表面，很快便确定了物体的高度、形状和大致数量。

就像处理魔药材料一样，手法与技巧永远是重点。即便眼睛看不见，他也不会戳穿或擦破豌豆表皮，或放任它们一颗颗潜伏在土豆泥的肉汁里，影响一旁烤牛肉的口感与风味。

第一次见到这场景时，哈利的反应只能以目瞪口呆来形容。

而现在，这名年轻人对此已经相当习惯了。

「你应该吃一点，就一点点......你也知道的，那对你有帮助。」深知强势只会让眼前的男人更为反弹，哈利放软了姿态，好言劝说着。

西弗勒斯还在缓慢地挪动着叉子，好一一往外拨开那些豆子——不能太用力，以防它们还会滚回来。「遗憾的是，我对此完全抱持相反意见。」

「如果我也来一杓呢？如果我吃了，你会陪我一起吗，西弗勒斯？」迟疑了一会后，哈利试探性地开口。他其实没那么讨厌豌豆，就只是......不太喜欢而已。

「为什么我要？」话虽如此，西弗勒斯却暂时停止了对盘里豌豆的驱逐工作。

「因为......」仔细观察着面前男人的反应，哈利发现他的朋友既没有断然回绝，似乎也没有打算斥责自己的意思......就好像西弗勒斯正等着被说服。不知怎的，这名年轻人的内心冒出了一股冲动，叫他稍微再冒险一点。

「因为我也需要蔬菜，就像你讲的？但是......」哈利绞尽脑汁，努力挑选着措辞。但是什么？......噢，是了。他叹了口气，这并不完全是谎言。「但是我不想，真的。不想去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可是你如果吃了的话，我就没有理由不吃了。」

虽然这段叙述在逻辑上存在有许多漏洞。西弗勒斯想着。他自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举出来。但是，来自波特的邀请......同时也令他感到......新奇。

「你想要我陪你吗，波特？」即便自觉用词应该再谨慎一点，但西弗勒斯依旧忍不住这么说。是的，他应当问波特是否希望某人陪伴，而不是直接指向自己，以免遭讥讽为自作多情——但他就是忍不住。

「可以吗？」直到开口，哈利才发现自己的确期盼着这件事。

他深知眼前的男人并非什么好说话的类型，事实上，若非情势所迫，他与「妥协」一词可谓毫不沾边。

但他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对他说着：他会答应你，让他答应你。

哈利紧盯着西弗勒斯，后者的表情此刻看上去有些古怪，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又像是想将什么全数展露。

又过了一会，在清了清嗓子之后，魔药大师以一种坚定的语气宣布：「二杓，波特——你二杓，我一杓。不接受讨价还价，同意的话就成交。」

虽然在这场交易中吃了点亏，但哈利的脸上依然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勉强同意。你真的很难被说服，是吧？」

「别得寸进尺了。」在确定餐桌上陆续响起那些履约的动静后，西弗勒斯才开始摸索起自己的汤匙。

——天杀的，豌豆这东西真难吃。

第26章

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的呢。作者瞎了。

＊＊

「晚餐时，你用了'好消息'来形容......此趟出行。」一等那名家养小精灵收拾完桌面，从两人所在的空间消失，西弗勒斯便直切正题。

一方面，波特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确实有些好奇；另一方面，他也迫切想知道更多细节......对于波特与另一名男性频繁会面的事实，他无法不在意。

「嗯，对。应该说......我觉得它可能是个还不错的消息。」哈利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随着心情上的变化，他的用词也谨慎起来。

回忆起了眼前的男人有多么抗拒校医的各项医疗安排，哈利又想了想今天和亚当斯的对话内容......

话到嘴边，这名年轻人才有些不确定起来......西弗勒斯会喜欢这个消息吗？

「说来听听，波特。也许它的确是个好消息。」出乎他意料的是，魔药大师释出了罕见的耐心。

这给了哈利一定程度的勇气——不管了，是好是坏总要一试，不是吗？

「亚当斯和我说了一个可能。就是前几天我带回来的，圣芒戈研究出来的灰火药剂。」在看到西弗勒斯微微点头后，哈利接着说道：「对，就是那个——不知道庞弗雷夫人检查得怎样了——虽然上次讨论你们都默认它也许没什么用，对吧？」

「的确。」西弗勒斯同意道。「亚瑟·韦斯莱出现的症状并没有致盲这一项。波比和我都不认为那种药剂在设计上会考量到此点。」

让他在医疗翼的同事检查一下它的成分，更多是因为他们一时半会已经没有新的探索方向......另外，西弗勒斯仍对那名治疗师存有猜疑之情。

「但它针对了那条蛇的毒素特性，如果能改良的话，我是说如果，能考虑到你的症状再改变配方的话——我猜也许是添加一些相关的解毒剂——我们或许能找到新的治疗可能。」

「你似乎很相信他说的话。」思考了片刻后，西弗勒斯静静说道。「不过，就理论上而言，这个假想并非不能成立。」

「是吧？」丝毫察觉不到男人话语前半的意有所指，哈利雀跃地回问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它会是个好消息！」

「但是，这一切仅仅停留在假设。」察觉到波特并没有反驳他指出的问题点——不过短短几次会面——某个圣芒戈的治疗师就得到了这名年轻人的信任，西弗勒斯压下了轻微的嫉妒之情。「即使是米勒娃，也没有权限请求医院再建立一个研究团队，就为了改良某种药剂。」

「但是......你的眼睛......」哈利的表情看上去很疑惑。

「你不明白，波特。那将耗费太多资源。而作为单一罕例，并且是不会再现的伤例——黑魔王的那条蛇已经死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对于巫师社会，圣芒戈乃至那些仍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们......等同并不存在。」

在分析现实时，西弗勒斯的语气相当平静，平静到哈利感觉自己心里闷得难受。理智上（与一些不快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男人说的应该是对的，可他的心底不愿意承认；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对于某个人，或者少部分人，它所展现出毫不在意的，异常冷漠的面貌。

「不是这样的。」哈利小声辩驳着。尽管有些底气不足，这名年轻人依然不愿放弃。「就算我们人很少，可是还是能试试的。」

「很遗憾，这件事上不存在什么'我们'，波特。也许你并不清楚，可我已经无法独立操作任何......魔药实验了。即便是最简单的解毒剂，都很难保证其品质。」如果可以的话，西弗勒斯真的不愿亲口承认......说出他正处于何种无能无用的处境之中。

但他没有多少选择。格兰芬多在这方面的天真与乐观，逼他非得将现实明明白白地展现在这名年轻人眼前。

他也曾偷偷地尝试过数次，费尽力气回到自己的坩埚前，趁着波特遭其他琐事支开时......米勒娃偶有些任务传唤这名年轻人，给了他一些独自验证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