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为什么是瞎了，而不是哑了？

即便很快地挥散这有些冒犯的念头，但在耳边一片无止无休的嗡嗡声中，哈利仍不由自主地如此想着。

第3章

在一场帘子后的单独谈话之后，一个泰然自若的现任校长和面部表情狂怒扭曲着的魔药大师重新回到了二名等候者的视野内。

哈利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名前院长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那男人看上去就快要气晕过去，他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背脊紧紧靠在床头，胸膛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但至少不再咆哮着“让波特滚回他自己的地盘！”或是“我绝不会让任何活着的生命体进入我的卧室里”之类的话语了。

像是见多了，敬业的校医毫不在意这名病患的暴躁态度，她很快地给出三天份的药剂，耐心地嘱咐着应当注意的事项。“重点是，不要太心急，等你适应了环境再自行行走，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够了，我听得见，波比，”年长的斯莱特林咬牙切齿地打断了这不知是第几回的复述。那怕是在学生时代，他刚接触某个复杂的知识概念时，也不需要重温这么多次。

眼前这些，彷佛带着些许温情的关切与善心，更像是某种带着怜悯的羞辱。

他不断地在精神上勉强说服自己：对这名校医来说这些只是例行公事，换成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都将接受如此待遇。

但现实便是，他本可避免落到一个这样的处境，如果他再更强大些许，而不是如此，对自身身体上的损害无能为力。

而他的难堪，他需要照料的弱者模样正一一展现，遭在场者尽收眼底。

所有的一切都使他痛恨不已。

当哈利·波特的手犹疑着搭上他的胳臂时，这股狂乱撕扯着他的情绪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你在做什么，波特！”他震惊着，想也不想便地使劲甩开那只手。那并不是很困难，显然另一名当事人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该这么做。

“西弗勒斯——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麦格开口，语气中掺杂着些许警告之意。“你应当感谢哈利，如果他不愿意来干这件差事，我想家养小精灵会很乐意二十四小时高规格贴身照料一名需要关怀呵护的巫师。”

这成功地软化了男人的态度。证据便是，当哈利被示意再度伸手时，这名病患不再强硬地反抗了。他改为消极抵抗，藉由一种对外界施力毫无反应的方式。

但对于这样的结果，校医显然已经很满意。“扶好他，对，你做得很好，哈利。别管他在这一个劲地逞强，你一松手他根本走不了几步。”

如果说，哈利原先还怀疑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在带着男人亦步亦趋地走到门旁的过程中，他已经确信，庞弗雷夫人确实一点也没夸大其辞。

有几次，斯内普就像是突然要摔倒，哈利不得不用力拉住他，同时还要努力地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这骗得了谁呢？

但也许斯内普同样想当成无事发生过。他没有说“谢谢”，但也没有冲着这名年轻人吼叫，发泄他永远库藏丰富的诸多不满。

在走回地窖的路上，哈利甚至有种错觉，这个男人同样对他们未知但必须共处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感到不安。甚至比那更多，他总觉得斯内普变得太过安静了。

同时，年轻的救世主留意到，在离开医疗翼后，每踏出一步，这名教师的步伐都带着某种不确定感。即便他的面孔看上去依然冷漠，不近人情，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嘲讽。

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如何？

他会恐惧吗？

他会希望我说说话吗？

由于全然不清楚男人的想法，哈利认为保持沉默还是比较安全的选项。只是在他们往下走去，等着魔药大师一小步一小步踏过有些不平的台阶时，哈利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小心，它们有点滑。”

波特似乎对于日行一善之类的事拥有过多的痴迷。

来自这名年轻人的提醒令西弗勒斯愣了一下，继而得出了这样的合理结论。但这种行为，特别是针对他个人而来的，实际上可谓多余且毫无必要——展现善意，获得感激，这类受群众欢迎的举止，波特大可选择任何一名他的忠实崇拜者施行。他与救世主的关系足够恶劣，过去没有这类传统，他也看不出现在有什么改变的必然性。

“我不清楚米勒娃和你说了什么，或者灌了什么迷汤，让你错觉有义务得做点什么。”西弗勒斯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说道：“向你保证，波特，不管你是否乐意待在这个牢笼，只需熬过这段日子就能交差了事。”

实在没听懂，哈利只能疑惑地出声：“什么？”

有一会，西弗勒斯看上去就像是要放弃了。在经过一番利弊衡量后，他还是耐着性子给这名天真的格兰芬多解释道：“这是说，米勒娃只要求我接受你待在地窖，这就是全部，懂吗？”

“没错，我会待着，所以有什么问题呢？”哈利同意道，声音听上去还是很迷惑。

……算了，波特自己会明白过来的。发现跨院交流的尝试不过是徒然浪费唇舌的魔药大师想道。

但愿他暂时恢复视力，那怕仅有短短几分钟。

只要让他能一个人走回办公室就行了。

第4章

“到了，新的口令是麦格教授换的——其余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我没有动你的东西。”一踏进男人的地盘，或许是有些紧张，哈利警惕地解释道。

“除了，嗯，我拿了报纸，看底下有什么，但它们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应该是猫头鹰扔了就走，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干。”是啊，除了擅自翻了翻以后还想烧掉以外。他有点心虚地想着。

“我没兴趣来一场救世主采访，波特。”魔药大师心情不太好地说道。

“噢，那可真是……不错。真的。”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不讲理刁难，哈利耸了耸肩，缓缓吐出一口气。事实上，斯内普的态度比他想的要好多了。

看着站在门旁不动的男人，一些念头自他脑海浮现，下一秒便脱口而出：“你想坐下吗？”

说完他在立刻精神上踹了自己一下。“我是说，你想不想，呃，休息一下之类的？”

“多么好心啊，”即便举目所见一片漆黑，西弗勒斯仍习惯性地眯起眼，语调轻柔地说道：“你为何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呢，特别是圣芒戈里，那类同样刚从一段漫长的睡眠中苏醒的病人。”

“好吧，我想这是一个‘不要’，知道了，”想着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哈利小声地叹了口气。“你可以直接讲的，我不是庞弗雷夫人，她更可能知道你需要什么。睡眠、食物、药物，诸如此类。”

“我、什、么、也、不、需、要。”西弗勒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然而，他的胃对此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在它突然出声控诉的时候，哈利先是一愣，一阵滑稽感随即涌上了他的心头。忍耐是如此痛苦的差事，这名年轻人不得不伸手用力掐捏自己的脸颊，好藉由疼痛来分散注意力。

“即使是一份晚餐？”饥饿感就像会传染似的，哈利已经开始期待起餐点内容，边回想着校医交代了什么。“至少来些热汤……最好选择汤和果汁？”

“我确信她说的是‘流质食物’。”西弗勒斯冷冷打断他。

“好吧，我其实不知道它们有何不同。”

“显而易见。”

就在两人交谈间，一名家养小精灵突然凭空出现。它两手各端了一个盛满菜肴的托盘，头上还顶着一篮面包。空气中很快便充斥着热浓汤，烤肋排和焗菜的香味。

“哇喔，”即使早已习惯这所魔法学校餐点方面的丰盛，为这美好的时刻，哈利依然满心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