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回身望去，哈利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椅子。

「举手之劳，不谢。」金斯莱愉快地说道。

「谢谢。」哈利依然乖乖道了谢，接着便顺从地坐了下来。可没过几秒，他就忍不住转头，找寻着那名同行者的身影。

「不考虑过来点吗，西弗勒斯？」金斯莱朝这名孤僻的前同僚走了几步。「我一会也要先离开了，要回去时昆汀会送你们一程，我们再飞路联络？」

「真周到呐。不得不说，金斯莱，你竟然没顺道端出一盘茶点来。这着实令我感到意外。」西弗勒斯冷嗤了一声。此刻，年长的斯莱特林正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身子没入了走廊角落的阴影处，脸上写满了「拒不配合」四个大字。

「......西弗勒斯？」可当哈利那带着恳求意味的嗓音响起时，被点名的男人不得不松开了双臂，对着满面笑容的现任魔法部部长低声咒骂了一声——在他走向那张该死的椅子之前。

好了，现在他与哈利一同坐在这该死的椅子上，面对一个仍顶着治疗师面孔的浑球，活像一对不得不来进行感情咨询的伴侣......可是......至少，伴侣——的说法听起来很不错。西弗勒斯小心地在脑海中反复地咀嚼着这个词。

「很好，先生们，若没其他事情，容我先行......」金斯莱朝几人点头致意。

「请稍等一会，部长。」伊万诺夫无预警地开口唤住了他。

在对方投来的询问目光中，这名囚犯笑了笑，接着提出了令人意外的要求：「我想单独和斯内普教授聊聊，可以吗？」

此话一出，不仅哈利瞪大双眼，西弗勒斯也挑起了一边眉毛。

「——可以吗？」金斯莱转而向魔药大师确认道。

「悉听尊便。」无论此前到底心中有多少讶异成分，西弗勒斯此刻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也许接下来的谈话，哈利不在场会是更好的选择；无论是他的过往，抑或是这名囚犯关注之事，可预见的是，他们要谈论的核心不外乎围绕着......死亡。

而死亡，对年轻的格兰芬多而言，向来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于是当哈利有些困惑地凝视着他的时候，西弗勒斯轻轻摸了摸年轻人的脑袋。「没事，我猜他想知道一些学校......教师们之间的事。」

哈利很快地听懂了他的暗示——西弗勒斯没错过自他脸上闪过的恻隐之情。「噢，那我......出去转转？今天天气挺好的，我想在外头散散步是个好点子，也许？」

「或者一个更好的选择，比起沙滩漫步，哈利，」金斯莱善意地提出了另外的方案，「也许你会更想跟我回伦敦，顺道见一下埃及国家队的当家球星？是这样的，他们的部长正好率代表团来参访，我们会一同确认下年度的友谊赛规划。」

「什么？你是说——劳雅·扎格卢勒也来了？那个扎格卢勒？」哈利闻言眼睛一亮。

「显然是，除非他们给我的人员名单有误。」金斯莱一脸理解地笑了笑。「我想你不会告诉我，你对当今世上最优秀的找球手之一并不感兴趣，对吧？」

「当然不！噢，该死，我应该带上那期专访给她签名的......我可以等下绕路去先买一本吗？」

「噢，当然了。不过也别烦恼这些，哈利，我想部里应该有人准备好了，你不会以为整个魔法部里找不到几十个狂热魁地奇球迷吧？......总之，我先带哈利去参观一下，你觉得呢，西弗勒斯？」

「几点？」魔药大师的目光缓缓从年轻人的身上挪开，分了一点注意力给这名部长。紧接着，他更详细地作出了提问：「你要让他参与到几点，金斯莱？」

「我想不会太久，我会在晚餐前把人还你——完完整整地送回霍格沃茨——如何？」

「保证他的安全。」西弗勒斯非常严肃地叮嘱道。

「我保证。」金斯莱点点头，慎重地回以承诺。

「那我们......晚上见。」西弗勒斯的目光流连在哈利的脸庞上。

「好的。你会几点回来？」哈利偏过头看着他，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怯的微笑。

那无疑给了西弗勒斯一个鼓励......哈利的目光和话语，无不在告知着他，在这段关系中，他所挂心着的人也正惦记着自己。甚至，比那更久，它会持续，直到他们晚间碰面时。

情投意合这件事，以及之后一切的一切的滋味......对他而言都是如此新奇，神妙且难以理解。

但西弗勒斯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晚餐前，最迟在那时候，我就会回去。」他凝视着哈利的眼睛，以一种非常正式的语气说道。

「好，那我走了，晚上见？」起身前，哈利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

「嗯。那么，早点回来，哈利？」西弗勒斯沉浸在残留的触感中，似乎也并未注意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也未能意识到自身的语气有多柔和。

对于他的反应，显然得到这份待遇的对象也颇为意外。

「噢，好。」在愣了一会以后，哈利才回过神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下意识地胡乱回了几句。「嗯，很好。那么，那到时候——也许是七点——我们再一起吃晚餐。」

糟透了。这名年轻人有些窘迫地想着。以西弗勒斯的一贯风格来看，一定会觉得自己所说的尽是废话，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别的什么，好比祝他们接下来的谈话顺利，让他觉得你不是那么——

可与他胡思乱想中的后果截然不同，西弗勒斯仅是立即给出了肯定答复：「好。」

「好？」哈利没明白过来。思路来回绕了半天之后，他甚至不能想起自己是否问了什么。

「我们......一起吃晚餐。」似乎也察觉自己有点失态，西弗勒斯的耳根有些发红。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处。可在犹豫片刻后，他依然艰难地出声补充道：「......回头见，哈利。」

第44章 后日谈－与怪物搏斗之人（下）

目送着金斯莱和哈利一同离开后——终于剩下了囚室内外的两人——西弗勒斯立刻收敛前一刻仍飘散在晚餐邀约上的思绪，将身子缓缓地靠到了椅背上。

「你想要什么？」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魔杖后，他淡漠地开口。

「和你聊聊，也许？好比，你为什么愿意前来？我不认为这是你的行事风格......嗯？哈利劝你的？」伊万诺夫兴致勃勃地抛出连串提问，就好像眼前男人的防备与疏离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又或者......」他话语一顿。「你和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母亲。」

「你应当知道，我并无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西弗勒斯看向手中的魔杖，轻轻地摩挲着上头的纹路。即便他的身体......现在依然没有恢复到原本的魔力状况，但面对一名被收缴了魔杖......又关在特制牢房里的囚徒，年长的斯莱特林相信，这种程度的警告并不会是毫无效果。

「不是那种八卦小报的无聊花边传闻。」伊万诺夫一脸厌恶地摆了摆手。而他语气中等量的鄙夷之情，则成功地在一瞬间引起了西弗勒斯的注意。「我只是想知道——或者说是想弄明白——你觉得这一切是否值得？」

「抱歉？」西弗勒斯将目光投向了囚室方向。

「这一切，你为她所作的一切......这么多年，你怎么想的？你怎能走至今日仍未崩毁或碎裂，在一个没有......不再拥有她的世界？」伊万诺夫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语调也逐渐提高。

只见这名囚徒正双手握紧了囚室的铁杆，脑袋抵在了这座单人牢笼的边缘，神情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疯狂。

就好像......好像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他而言将非常重要。

在其它别的任何情形下，西弗勒斯或许会直接无视这触怒他的，冒犯个人隐私的探究......若非他同时想起了那名同事，想起她是如何在自己眼前，遭到黑魔王冷酷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