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样是不对的，”他声音很低，还带着笑意，喃喃重复，“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什么都顺着我的意思，对不合理、不平等的事情你要质疑，在我伤害你的时候，你也要学会反击。”

她的声音从他胸前闷闷传出来：“我又没说你是对的。”

“那你打算怎么反击我？”

“呃，让我想想……用你的钱在外面偷偷包小三？”

“……”

“开玩笑的，”她说，“我怎么可能去伤害你。”

布鲁斯韦恩从她颈窝抬起头。他年纪已经大了，没有年轻时候旺盛的好胜心和嫉妒心，但唯一不变的是接近偏执的守护欲望。他游走在法律的边界，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不折手段，这就是他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她的原因。

因为他无法自制。

布鲁斯韦恩清醒地察觉到，在她无休止的纵容下，自己变得越来越无法自制。

这不该发生在他身上。也不该发生在蝙蝠侠身上。

布鲁斯韦恩看向她的眼睛，他知道那片坦然和真诚意味着什么：爱，承诺，无所谓和无所畏惧。

她比任何人都看淡自己的生命。这是坏事吗？她太像植物了，随便丢在一个位置就能生长，对食物、养分都没有要求，给口吃的就能活下去。生得悄无声息，死也会悄无声息。他思索了一会，严肃地开口：

“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的。”

“第一，不要让我伤害到你。”他说，“第二，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感觉第一二点有些重复……好吧，我尽力。”

“第三，不许出轨。”

“？？我只是在开玩笑！”

“第四，跟我签订婚前……不，签订协议。”

“怎么要求越来越多了——”

*

迪克的泳池派对灾难从湿身开始，以一声混杂在礼炮中的枪响结束。等周围人开始尖叫、哀嚎，血腥味蔓延时，迪克终于从泳池里出来，然后脑袋撞上冰冷冷的枪口。

一个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男人居高临下俯视他：“今天你看起来过得还不赖，格雷森。”

“哈，丧钟……你怎么找到来大都会的。”迪克从水里爬出来，枪口追着他移动。他几乎在第一瞬间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你跟卢瑟那混账家伙勾结到一块了？”

“下辈子你再自己去问卢瑟吧。”丧钟冷漠地回答。

扳机扣下，迪克击打他的手腕然后翻滚，险险躲开这一枪，脑海里不断思索目前的情况：丧钟不可能一个人就闯进安保严密的别墅，他一定是和卢瑟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且他原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他没有第一时间开枪。丧钟可不是那种会给他机会的东西。那卢瑟的目标显而易见：受他邀请而来的布鲁斯韦恩。

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和防具，他只能首选退场。他一头钻进后花园的丛林中，丧钟果然没有追上来。迪克用自己的衬衫做武器放倒了几个持枪的佣兵，拿到手机和武器，赶紧给最近的康纳打电话。刚接通，就看见半空中飘着红色的披风。超人已经到场了。

康纳：“怎么了迪克？”

迪克：“没事了！大的到了！”

康纳：“？”

一声爆炸声响起，天上的超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挂掉电话，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他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丧钟躺在地上生死未卜，钢铁侠suit up，托尼斯塔克没有覆盖头盔，露出戴着墨镜的脸，手里还举一杯香槟，一脸等好戏上场的表情。目光的方向是：

一件掉落在地的西装外套。

一个穿着泳衣面目狰狞的女人。

一个架住她不让她往前冲的男人。

一个忽然间挨了几发子弹的氪星人。

前后顺序是：珀薇斯、布鲁斯韦恩、克拉克肯。

托尼朝他举杯：“嗨，你来得正是时候。”

布鲁斯韦恩冲他喊：“迪克，过来，帮帮忙！”

克拉克手里捏着子弹，俊美无俦的五官显现出迷茫：“她是谁？”

V单手换弹夹，脸上一股暴躁沉郁的戾气，枪口被布鲁斯韦恩压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克拉克：“我见过你，你毁灭了这个世界，还杀了他——”

“冷静，V，我也做过那个梦，那只是个预设的平行时空！”

“He was everything to me!”

布鲁斯韦恩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前冲，往自己怀里压：“那我呢？！”

迪克上去压住她抬起的枪口：“是啊，那我们呢？！那就是个梦，你就当作做了个梦！”

在父子两人夹击之下，V最终怒气冲冲地丢开了枪，她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些充满攻击性的、炸毛的小动物。

布鲁斯韦恩干脆利落地卸掉她的弹夹，把枪收起来，顺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肩膀上，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起来。看样子哄她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

克拉克走上来，皱起眉时脸上天生带有一丝悲天悯人的忧愁。

“她怎么了？”

“之前的那个世界。她见过被反生命方程式控制的你。”

“怪不得。”他点点头，将手放在V的背上，“我向你保证，那个世界的悲剧绝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V还是对他有点反感，背过了身，让布鲁斯韦恩给她挡着。

布鲁斯韦恩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小女孩，常有的事。”

克拉克也露出同样无奈的笑。他侧耳倾听了一会，似乎听见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救。

“中心城有情况，我过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后超人原地飞走，伴随一声音爆，很快就消失在天空的边缘。场面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托尼斯塔克的香槟还没喝完，语气很失望：“这就完了吗？”

“少看点热闹不会让你的军用科技倒闭，斯塔克。”布鲁斯和他针锋相对，“还是说你其实是有什么偷窥癖要满足，是吗？”

“得了吧布鲁斯。比起你，果然还是你的养子更讨人喜欢一点。”

养子被咬了重音。托尼斯塔克实在太会惹人讨厌了。

布鲁斯也笑了笑：“那真的太可惜了，你没有任何讨人喜欢的地方。”

“嘿，嘿，起码我解决了这个恐怖分子。我的老天，谁来解决你这个恐怖分子啊？”

托尼斯塔克手指着丧钟。这时丧钟幽幽转醒，迪克见机一个肘击再度把他打晕。

“你先带着V回去哥谭，”布鲁斯韦恩没有搭理托尼斯塔克，而是低头吻了吻V的额头，叮嘱迪克，“你们都换身衣服再回去，小心着凉。回去后跟阿尔弗雷德说我有生意上的事要和卢瑟谈一谈。V，你还没从那个平行世界缓过来，听话，回家好好休息。”

V点点头。

迪克从他手上接走了V。布鲁斯韦恩往别墅走，打电话吩咐安保准备直升飞机。

托尼斯塔克的手稍微点下墨镜，露出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他忽然飞快地瞥了一眼布鲁斯韦恩的背影，又看了看迪克，最后视线落在V身上。

“他们……”他用手指比划关系，“你们……？”

迪克那一瞬间搞不清他的意思：“是的？”

托尼斯塔克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东西连自己儿子的女人都不放过我真是受够了，”他的语速很快，“明天娱乐版首页见，韦恩。”

他摘下墨镜，脸覆上金属头盔，直接飞走了。

现在后花园里只剩下迪克和V两个人。

迪克忽然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一股红意忽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爬上他的颈脖，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确实很乱——但是也没有乱到那个地步。

V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独自脸红。

“不……不，不对，不是这样的。”迪克自言自语，“好吧，我们先回去。明天还要上班，我今晚不回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