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习惯于从少年天才的眼里读到各种各样的情感——和白牙在一起时孩子对父亲充满眷恋而外显的愉悦；遇到事件时嘴上毒舌眼底变扭的关心；维持与他的胜负较量时眸底聪慧的狡黠……

他总以为卡卡西是个如月般的人。他的高傲是月光银铂色的光膜，孤芳自赏却不至于昂昂不动；他的寂寥是月光下万物层次分明的灰影, 清冷孤寂却不至于笔墨浓厚。

没有云层的遮挡，这轮圆月便在云雾缭绕间散发耀眼夺目的光芒，如遇上阴云遮掩, 便会逐渐随着阴霾的天色侵蚀成残缺的模样。

只是这会儿, 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像是盛了满天星光, 又像是在宇宙中恒久燃烧的恒星, 它明艳到像是能够映出人影攒动着的熊火，表层却还镀着一层雪色的光膜。

克制却又不疏离。

真挚而不失热情。

于是他知道了，卡卡西不是淡雅的月光，他是蓄势待发的雪火山。

到这一刻为止，他将面前的卡卡西彻底与固有印象里那个原著卡卡西的形象割裂开来，他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是两个人，并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卡卡西早就知道他喜欢他了。

虽然不知道是他之前无意识表现的太明显还是这段日子自以为是的伪装太傻逼，同他磕磕绊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意并开始胡思乱想起，对方似乎早在更早的时候——

或者说，就像以前他每次作死都被识破的时候一样。

卡卡西或许是早在猎人世界那会儿就意识到这些了。

太、丢、脸、了！

他默不作声地猛然缩进被子里装作乌龟，还一路带着被子挪到了帐篷另一端的角落里。

如果旁边地上有个洞，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马上钻进去。

——虽然他在卡卡西面前早就已经没有脸可丢了可是这回是比丢到M78星云还要重大的问题！

他要举报卡卡西会读心术！

“抱歉，我等不下去了。”

他听见卡卡西道，随及又像是有些无奈地补充道。

“……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还不知道你要在那边胡思乱想脑补点什么。”

脑补到开始躲他的程度了，方向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带土没鸟他，好像盖上被子缩在角落里他就不存在了一样，掩耳盗铃的常见做法。

带土手足无措地缩在被子里，混乱的大脑还处于丢脸丢到外太空的状态，听着卡卡西一条条把他的想法戳破，才用蚊子叫一样的微弱声音问道。

“……从NGL回来开始？”

虽然他这话没有前因后果，甚至有点含糊其辞，但是卡卡西还是听懂了。

他在问卡卡西什么时候察觉到他喜欢他的。

“嗯。”他答道。

说完这句，似乎是对告白对象缩头乌龟的表现有点无奈，他企图靠近一点，那坨被子就往后缩了一点。

……卡卡西诡异沉默了。

某种程度上，他感觉有点意料之中。

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忍不住地稍稍勾起唇角……

因为这样的带土，总让他觉得……莫名可爱？

其实依照他原来的打算，带土没当场掀帐篷跑路都算好的结局了，现在只是躲在被子里和他玩“你看不见我”，还算是他觉得比较好一点的发展。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听那被子闷闷地蠕动道。

“……你刚才，是亲我了吗？”

“嗯。”

被子挪动的更剧烈了，就形状来看像个坨起的山峰，一会儿又坍缩成了塌顶的山峦。

“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忽然亲我！”

“……想亲就亲了。”卡卡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他不自觉地以一种哄孩子的语气道。“……想要亲吻自己喜欢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在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前提下。”

说完这话，他似是也有些不太习惯这样坦白的说辞，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瞟向别处。

被子的蠕动骤然迟疑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

被子有些混乱。

“更何况是在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前提下。”

“……不对不对，上一句上一句。”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再上一句。”

“想要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被子的蠕动彻底停止了，片刻后，它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确认般，又像是不敢置信般地询问。

“……喜欢的人？”它顿了顿，像是在理解这句话的构成，在脑子里将主语和谓语慢慢地搭上不久，它才后知后觉地道。

“……你喜欢我？”

“嗯。”

“旗木卡卡西喜欢宇智波带土？”

“嗯。”

被子以缓慢地速度回弹着，它艰难地消化着这句话许久，就在卡卡西几乎以为里面的人是否快要闷死的时候，才看到里头慢腾腾地钻出一个满面通红的脑袋。

“我……我也喜欢你。”

说完这句他就又钻回去了。

“但是就……就……就就就算我喜欢你，我也没……没没允许你忽然亲我！”

被子很坚决。

卡卡西：“……。”

你是哪里来的充满少女心的女子高中生吗？

如此折腾了一会儿，待到他好说歹说总算让带土放弃把自己继续闷在被子里，对方才逐渐恢复平静下来。

如此直到他们总算能正常对话，差不多确定开始交往，准备晚上好好睡觉明天再继续执行任务的时候。

“卡卡西。”

梦回现代CP理论的带土忽然认真地转头看着他。

“我要在上面。”

卡卡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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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在……上面？

第二日, 卡卡西跟着浦原喜助的车队慢慢地走着，在心底少许琢磨了片刻这个词汇。

事实上，刚开始听到的时候, 他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结合当时的语境和带土的表现……

他看着走在车队最前面，时不时不经意偷偷往这边瞄一眼, 又像个怀春少女一样缩回去, 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同时在今天早上已经因为心不在焉不知道被路上多少颗石子绊倒过数次的家伙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猜出那句话意思的大概来，就是不太懂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哪里来的自信说这句话。

别说是打算“在上面”了, 对方自从告白以后的这个上午就连寻常的眼神对视都撑不住几秒，交流只勉强维持在还算正常的程度，毫无主动性可言, 就连中午轮班负责伙食分配兵粮丸都能以各种他意想不到的姿势打翻各种东西, 以至于一路上出了不少岔子。

好在带土的少女心（卡卡西觉得这个形容词非常的贴切）应激状态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大概在他们快到雪之国的边境的时候，对方像是被冷空气一吹忽然清醒了一样，总算恢复了正常。

这天夜里十分的安静, 他们已经十分接近雪之国的边境，气候已经变得寒冷起来。

雪之国度的冰霜挟裹着冰冷的空气，使得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淡淡的薄雾。

浦原喜助在临近边境的地方找了个客栈，作为委托人的他本打算公费（花白牙的钱）招待第四班住下, 被本着任务职责的水门拒绝了。

“我毕竟还是忍者，还是要以任务为重。”金发上忍稳重道。“最近雪之国附近的势力关系比较复杂，这里又临近荒野, 可能会遇上些许山贼之流袭击车队。”

“没有人会来袭击我的啦。”浦原喜助眯着眼睛笑道。“我这破车队也没什么好抢的。”

确实——

带土默默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