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我】鞍山旧事+番外(4)

作者:R.K.B 阅读记录

着实疯透了。

但再疯的人也是凡胎肉体,总抗不过近五百人的荷枪实弹。上头的人借了他兵,脱了制式服换了黑褂子,那腰间别着的东西可没换。欧阳心里头有底。

可看着烟灰色长衫边上的那抹影子,他还是觉得脸上那道疤抽疼。

“欧阳你……”

“您别急,今儿个我说了可不算。”欧阳踩灭了烟,回身往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是警署督长。

刘波知道今日之事难了了。他转头去看龙傲天,后者也正望着他。龙傲天道:“少爷,您先进府。”刘波还未言语,欧阳闻言先嗤笑一声;刘波再看下去,督长弥勒佛式的脸再没像往日那般笑开了,似笑非笑的,便显出一脸的横肉,全是凶相。

刘家的宅子临街背市,是个极好的位置,不荒不闹。这边气氛冷凝得紧,那头却传来敲敲打打的音乐,和了第一声枪。

龙傲天闻声而动,护在刘波身前;督长第一次开了尊口:“怎么走火了?小心着点儿。”

刘府门脸儿的灯笼被打掉了一个,咕噜噜地落地上,滚了些灰,遮了喜庆的红。

有些像被围车那次龙傲天的衬衫。

他急得几欲落泪,管家却缓着气说自己没食言,是要“誓死守护少爷”的。他说不出话,徒劳叫人名字,对方说少爷莫要担心,自个儿会好。他的管家第一次主动用手覆了自己虚盖伤处不敢落实了的手背,说着那句老套的“用真心”。

刘波初闻只觉得难以理解,但感叹这人有几分忠心;后来听多了,竟觉得安心。

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肩,示意让人退开。

没反应。

刘波就叹了气,小小声说:“实在不行也能劫狱的嘛。”

人挡得更严实了。

刘波又叹气,道:“用真心保证,没事儿。”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钱都给他们。”

说着这句他又仰了头凑到龙傲天耳边,悄摸声儿道:“正厅地毯下头,我床头帐子边上,院子假山第二块石头对着的泥地里面,还有你房间灯罩上,记住了哈。”

“我知道。”龙傲天移开了身子,“我知道了,少爷。”

第五章

欧阳和刘波坐了一辆车,他靠在前排上笑,说他们刘氏父子还是得栽自个儿手里。老的不听话没背景没身份不找个树靠,小的怎么也是。再多卧龙凤雏都扶不起刘家的一群阿斗。

警督让司机停了车,让欧阳下去:“接下来的事儿不该你管了。”

刘波没什么反应,他生来幸运,身边的人都护着他,他也就投桃报李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刘父差人送来的信,管家那封他偷偷瞧过,原是想看看他爹怎么托孤的,自己有哪儿能改进改进,以慰他爹在天之灵。结果入眼就是“中枪身亡。”

他原本不喜欢上海的,怎么就来了呢。

警督几乎是撵了人下车,转头对着刘波笑,说抱歉,唐突刘少爷。今日是邀您做客的。

刘波不置可否。

车开进了租界,停在一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前面。然后就是搜了身,被高鼻深目的人请进去喝茶、吃饭,桌子边儿站了一圈儿人,手放在枪套上。

刘波觉得消化不良。并且那肉像是过于生了,红血丝一绺绺的,他无端端想起前几日的涮牛肉。两厢对比,这群洋人是真的暴殄天物。

他为死得不值的牛默哀三秒。

“……死得其所。”对面的人揣着和牛肉一样半生不熟的口音拽着可能刚学来的新词。

我他妈都知道这词儿不这么用。刘波想。

“您考虑考虑。”

刘波翻译了一下对面的话,大概是欧阳太不中用了,我们打算换个人合作当傀儡,我看你还行,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着欧阳在刘府门口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不合时宜地想笑,又急忙憋住。

这怎么还带给自个儿找替代的呢。

他挺了挺背,学着龙傲天的样子沉声问:“那欧阳如何处置?”

很好。刘波想。这个处置用得很精髓。

对面的人说双手奉上。刘波就起了身,循着记忆里龙傲天扶眼镜的模样,微张开手,用中指碰了碰自个儿圆框眼镜的鼻托,说:“我考虑考虑。”然后踱步到人前停了脚,等围着的人散开。

人自动分了道,刘波一路慢悠到了门口。

再走了十几米远,就立刻跑起来。到了转角,听到一个声音唤他:“少爷。”

龙傲天欲要下车给他开门,刘波跑过来拉车门溜进副驾一气呵成:“快开。”

呼吸缓下来,才发现后背已湿透了。

正月十五,该是去看花灯的。但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提不起兴致。刘波便叫人买了酒,想喝一通,附庸风雅地借酒消愁。

欧阳提起刘父,他昨儿才给爹娘牌位敬了酒。

还未等酒温好,门房就说有人来寻。刘波去看,原是以前交好的李家少爷李川来约他出门去。

李川是刘波刚来此地第一个结识的同辈,带着他见了更多的少爷小姐。奈何后来实在不习惯,刘波渐渐就不和他们一道了;李川还对此表示过歉意,算是个不错的人。人家找上门来刘波不好回绝,便跟着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喝的是花酒。

倒也不是什么真枪真刀的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几个姑娘穿着艳色的旗袍,裙角开了叉,半截儿的袖子露了双白花花的臂,淌着暖香;再携了琵琶古筝,咿咿呀呀唱几段吴侬软语,或者上几首时兴的歌。到了半途,便又有旁的姑娘掀了帘儿进来,倒了酒捧到唇边;更有甚者直接要坐上腿来。刘波连忙拒了,看着对面李家少爷游刃有余地接了酒,接过那些浪荡话,再笑着戏弄回去。

他觉得自个儿可能对脂粉香过敏,熏得难受。

李川见他不动作,揽了个女子坐,叫其余的都出去。他仰头喝了美人递过来的酒,问:“刘兄,你是对女人过敏吗?”刘波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还没回,对面又一拍手,道:“懂了!”然后贴过身边女子嘱咐了什么,就让人出去了。

再回来,后头跟了三四个抹了粉的男子。刘波觉得眼前一黑。他忙招呼着人出去,李川坐原地端详了半晌才说:“确实过于庸脂俗粉了,还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他刚来那阵儿,刘兄你是在小姐太太圈子里又风靡过一阵。谁叫你什么约都不去,这才淡了。”

是,邀约都强调了带上管家。刘波觉得自个儿像是耍猴的,这不要紧;他是不愿意龙傲天被这么些琐事耽误。

“有龙管家珠玉在前,刘兄你看不上眼是应该的。”

刘波觉得今天回去翻黄历,一定是“忌出门”。对方这番话他属实不知如何接下,只好倒了酒以示自罚一杯,然后忙不迭祸水东引:“你今儿个怎么了是?”

李川说刘兄你看出来啦,我家老爷子刚给我订完婚,以后可浪不成了。

“我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姓张,就够了。张家的小姐成我的妻子,真是屈就啊。”

“所幸我也没什么爱慕之人,据说对方也是留过洋的,应该明事理。若以后她寻了真正想嫁的人,我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

“在此之前,就凑活过吧。家里老爷子发的话,都不敢说不啊。刘兄,我知道我这话混账,但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

你是真不说人话啊。刘波想。他抬了眼看,李川留了人又把人晾一边儿,自个儿喝闷酒。之前那般娴熟,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的熟客,看来就是口花花得厉害。

心中苦闷不能解,在预定轨道内小小地离经叛道,聊作发泄。

“身不由己啊……”李川叹了声,重启了个话题,“我今儿个听说你去租界了?刘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那边儿不可靠了,你可别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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