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恍惚地环顾四周，Mark安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着Eduardo的侧影，巴西青年脸上写满了惊叹，他的嘴角微扬，Mark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把源源不断的赞美之词奉献给Mark，就像四年前每次Mark编出了什么新奇而有趣的小程序之后那样。

“它很美。”果然，Eduardo近乎于呓语的轻叹，他棕色的眼睛因震惊和饱含感叹而灼灼生辉，从Mark的角度看，好似世间最完美的珠宝，“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Mark微微眯起眼睛，他终于发现Eduardo那个有缺陷的主语——“你”。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的Faceook你的珍宝你创造的奇迹，Eduardo的语气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Mark最初忽略了这点。四年前穿着一丝不苟的哈佛经济高材生固执地纠正挚友的话并坚称“我们”，四年后重回加州的温柔巴西青年话里却永远是“你”，这悄无声息的退步让Mark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Mark开口否决：“不。”

Eduardo诧异地看向Mark，他的表情有些迷惑。

“不。”Mark再次坚决地重复了一遍，与脸上冷淡平静的表情相反的是，他冰蓝色的眼睛专注而长久地凝视着Eduardo，他的声调一如当年，不高却充满让人信服的魅力，他说

“是我们创造的奇迹。”

第5章

Chris在午饭前拦住了Mark，他抱着平板面色凝重，Eduardo体贴地表示自己先行一步，把空间留给他们「我要去找Dustin一起共进午餐」

等Eduardo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的Chris把手里的平板塞到了Mark鼻子底下，公关大人鲜少如此愤怒——上次大概还是四年前：“告诉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不。

“就是这个词本身的意思。”Mark平静的回答。

“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你告诉我说，你不准备开新闻发布会？”Chris眼里涌起了狂风骤雨般的怒火，他握住平板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抖。

Mark罕见的没有出声反驳，他沉默着站在原地。

“你不能这样做，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新闻发布会应当是真实的，它所讲的一切——都会是真的。”Mark面对Chris的怒火毫不退让，他冰蓝色的眼里亮的惊人，“我们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但不是现在。”

Chris被这个发言震撼得瞠目结舌，他立刻意识到了Mark话里未尽的意思——新闻发布会应当是真实的，它将会在Mark和Eduardo这场婚姻真实存在的时候召开。

“你—你-”Chris艰难的开口，他从没有想过Mark怀有这样的心思，上帝啊，什么时候机器人也开始加载情感模块了？

“你是认真的？”

Mark平淡地点了点头，他眼底翻滚着太多Chris无比熟悉的东西，四年前Facebook还尚在襁褓，Mark每次面对电脑或是规划未来时都会露出这种眼神，而现在，他对着早应该不再联系的前挚友露出了同样的神情——那是对于某样东西的炽热渴望和固执到近乎变态的偏执。

Mark Zuckerberg志在必得，Mark Zuckerberg战无不胜。

Chris尽力忽视着心底泛上来的不安与无可奈何，他知道Mark的性格，如果Mark能轻易被旁人劝服的话，世界上也不可能有Facebook的存在了。在临走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Mark，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对我坦白，绝对坦白——你和Wardo的这场婚姻，是你策划的吗？”

Mark看上去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不是我—我对此毫不知情，是什么让你有了如此错觉？”

“你没去刨根问底，这一点都不像你。”Chris语气有些探寻，“你最讨厌无法掌控的事。”

“这场婚姻确实来的非常诡异，但它未必是什么坏事。”Mark脸上掠过一丝烦躁，“更不可能是我造成的。”

Mark看上去确实没有也没必要撒谎，这不是他做的事，Chris相信这一点。但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忧——能让一个控制狂做出退步，Eduardo的存在无疑举足轻重，那么问题来了，Mark能得偿所愿吗？Wardo愿意让这场婚姻由假变真吗？四年前Chris从不怀疑，但四年后的Chris却不敢保证。

而一旦Mark无法如愿以偿——这将会是灾难性的严重后果，每个Facebook的雇员都会双手双脚赞成这一点。

Mark没有去管身后的Chris，就如同失败这个可能性一样，这些都被他清理出大脑思考的范围。他大步流星闯进餐厅，远远就看见坐在餐厅中心的Eduardo——以及周围一圈极其碍眼碍事的屏障们。随后他就看见站在一边同样兴奋不已的Dustin，很好，他大概知道让Wardo被包围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Dustin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狠狠地记了一笔，他正热情地介绍身边的员工们：“这是Sherry，是个能力和脸一样厉害的姑娘，这是Eisa......”

Eduardo非常有礼貌的和每一个人（大多是姑娘们）一一握手微笑，这让Mark愈发暴躁，他认出了为首的那个黑色长发身材高挑火辣的亚裔姑娘，Sherry Chu，是技术部的一个怪才，平时即使是人见人爱的Dustin都得不到她多少青睐，现在这位高冷姑娘正带着温暖笑容坐在Eduardo正对面，嘴里不停地讲着什么，这个场景让他有回办公室拿剑的冲动。

看见Mark过来后，Eduardo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Mark，你来了？”

周围兴奋嚷嚷的人群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大家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BOSS大人。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美色冲昏的大脑有了片刻清醒——大概，也许，他们这算是自寻死路的一种？

拯救大家的自然是完美的CEO夫人，Eduardo侧过身示意Mark坐到自己旁边，那里给他留了个位置，于是Facebook的员工们首次见证了暴君大人可怕的变脸技术，刚刚濒临拔剑边缘的卷毛表情立刻变得轻松起来，他快步坐到了Eduardo旁边。

大概是因为BOSS的脸色没那么吓人了，大家的胆子又开始大起来，嗡嗡声包围了Mark，他有些不满的拿叉子戳了戳眼前的餐盘，Eduardo给他点了一份有足够蔬菜的午饭。他瞄了一眼周围的餐盘，照理说Eduardo应该开始享用他的午餐了，但是现在那上面一口都没动，显然罪魁祸首就是周围这一圈苍蝇们。

周围的员工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BOSS心中从屏障下降到了苍蝇，再过会恐怕会变成前任员工们——他们还在拼命刷脸，试图让温柔貌美的CEO夫人记住自己，以便于未来的求救，要知道公司所有人都从安保部助理那里听过安保负责人是如何逃过暴君狂轰滥炸的，只不过是CEO夫人的一句话啊！

“对了Wardo。”收到女下属眼色恳求的Dustin立刻发挥了他乐于助人的本性，他指着美丽的黑发姑娘道，“这是Sherry Chu，我给你介绍过的，你之前不是说需要一个小软件，她可是最棒的！”

Dustin立刻成为了Mark的怒火宣泄口，他得到了一个恶狠狠的瞪视，里面包含着很好你的所有假期已经取消了当然奖金也是未来几年你就等着过地狱的生活吧等等，所以世界上最可怕的威胁大概在这一瞬间统统扔向了可怜的红发男孩以及被重点介绍的黑发姑娘。

Mark就像一条好不容易得到珍宝的恶龙，对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扬起利爪张开大口时刻准备喷射最灼热的火焰，把周围的无辜群众吓得瑟瑟发抖。

幸好珍宝在这时挺身而出，在群众们感动崇拜的眼神里“以身饲龙”，Eduardo睁大眼睛表示惊叹：“这可真酷，不愧是Facebook，世界顶尖资源大概都被收集在这里。”

说着他看向Mark，暴君大人头顶快变成实质的怒火肉眼可见地熄灭了下去，Mark心中不可遏制的涌起一股喜悦与自豪感，无数的媒体早已变着花样用尽各种赞美之词褒奖Facebook的成功，但都比不上Eduardo一句简单的叙述让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