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一心想要长生不老的始皇大大心里，应该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吧！

应该吧！

【“第一件事，光耀帝杀了黄冠子。为了杀死她自己，杀死她和始皇之间最后的父女感情。那么第二件事呢？”皎月叹道：“第二件事非常简单，简单到无数人都阴谋论地怀疑过光耀帝做过推手。”

嬴舜华彻底放弃和扶苏争夺太子之位这一年，扶苏因为惹怒始皇，被贬上党郡做监军。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一直闭门不出的嬴舜华，第一次踏出公主府，亲自去送扶苏，同时送上一把剑。

只见仙幕中，嬴舜华身边就带着一个姬恒，静静站在城门口，遥遥等待着骑马而来的扶苏一行。

最终，兄妹俩在城门相遇，扶苏还因为嬴舜华亲自相送，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嬴舜华走到扶苏面前，双手奉上一柄青铜宝剑，“这把剑是我的心爱之物，暂时交由阿兄保管，待它饮足鲜血之日，我会亲自派人去取。”

扶苏只以为妹妹是担心他，所以送上宝剑，他并未推辞，双手接过，只是……

“我此去的主要职责是督建长城，恐难有与匈奴交战的机会。”扶苏垂眸看着手中锋利的宝剑，悲凉道：“恐怕要辜负妹妹的一片心意了。”

“不。”嬴舜华坚定地说：“它一定会饮足鲜血，回到我身边。”

兄妹俩告别，姬恒道：“那可是公主最爱的剑。”

“那也是一把注定要青史留名的剑。它辉煌的经历，注定要被世人传唱。”嬴舜华最后看了扶苏离去的背影一眼，转身上马车，回公主府。

姬恒没憋住，低笑出声，“公主真是促狭。”

“看到这里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光耀帝交给扶苏公子保管的就是那把赫赫有名的太子之剑，也是扶苏自刎那把剑。它就如光耀帝送出之日说的那般，它终有一日会饮足大秦帝国高贵的长公子的血，回到她身边。”

“也是因为这把剑，很多人都认为，扶苏的死是光耀帝推动的结果。”皎月放出回溯石为接下来所说佐证，“为了查清这件事，我曾经用天地逆转镜查过那段过往，确定扶苏的死和光耀帝没有任何关系。”

回溯石中的画面是一片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在画面的最中央，是一块顶天立地的巨大古朴宝镜。

“天地逆转镜，传闻和盘古的开天斧一起诞生的神器，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驱动它，甚至能逆转时间、阴阳、轮回。”皎月捻起一枚棋子，嫩白的指尖将棋子衬托得黑亮如玉。

“我所制作的回溯石，就是用了天地逆转镜下的泥土所制。就连它逸散力量浸染过的土地都有窥探过去的能力，可见其强大。”

画面中，一袭白衣的皎月飞身来到镜子前，巨大的镜子把她对比成蚂蚁。

蚂蚁拿出另一个神器，用强大的法力驱动神器，又用神器驱动古神器，这才得以窥探一丝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过往。

镜子中的画面变动非常快，皎月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被仙法反噬推开，好在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皎月放出最后的证据。

年迈的光耀帝对她的继承人说：“利益、人心、时间、现实，他们会推着整个世界奔赴疯狂，走向灭亡。为帝者，就是谋算人心，分配利益，追逐时间，和现实作对，抓着世界的缰绳，把它拉向安定和平。”

“我想，唯有这句话，能解释为什么光耀帝像能预知未来一样，提前把自刎的剑交给扶苏。”皎月平静地说：“所以，仿佛能预知未来的光耀帝做的第三件事，就是什么都没做。”

“她就那么坐在公主府中，看着时间流逝，看着木槿花开，看着始皇驾崩，看利益推着胡亥上位，看着人心杀死扶苏，看着现实推着大秦帝国崩塌，看着世界走向疯狂，看着缔造新帝国的时刻到来。”】

第37章 各方反应，心全麻了

天下大多数人对仙幕新内容的感想就是——没有感想。

他们已经麻了。

十一公主做的前两件事, 无论是任由方士给亲生父亲送毒丹，还是给兄长送自刎宝剑，这似乎都是他们的家事, 可真要细数起来, 这又不仅仅是家事。

大秦帝国如虎狼的帝王死亡，呼声高的长公子死亡, 加上最后的“什么都没做”, 才是真正可怕的。

这比什么都做了还让人恐惧。

说她错了。

她什么都没做。

说她没错。

她却眼睁睁地看着生养他的父亲去死, 看着兄弟姐妹去死，看着老嬴家祖祖辈辈奋斗了几百年的成果轰然坍塌。

这得是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若是怪她心狠，他们又说不出那样的话，毕竟他们是亲眼看着天真烂漫、一心为大秦为黔首的她如何被推向疯狂的。

或许, 他们唯一能感叹的，唯有现实的残忍吧！

“有些时候, 什么都没做，比做了更可怕。”淳于越仰望仙幕，迷惑又茫然。

他一直坚信，只有历代圣贤所描述的仁德之君，才能给天下带来和平美好, 可最终，他一直骄傲的弟子扶苏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错了。

在看到仙人将光耀帝比作太阳，看到在她光芒照耀下的世界一片生机勃勃，淳于越就开始好奇, 她又是如何做帝王的。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思考十一公主的一言一行。得出的结论是，她或许是和扶苏不一样的人, 或许在某些方面有瑕疵，但她依旧如扶苏般仁德博爱。

可如今……

在现实的压迫中，扶苏选择自杀，嬴舜华却选择杀了阻拦她的现实。

这样一个杀父杀兄的人，真的能成为仁德之君吗？她真的还能散发出太阳一样温暖的光芒吗？

仁德之君，到底是什么模样？

淳于越彻底糊涂了。

可无论淳于越的心情有多复杂，天下人的心情有多复杂，都比不上此刻的嬴政。

“看来，你很了解自己。”嬴政看向乖乖跪在角落里，努力拉着宫人的衣服想要把自己遮住的逆女。

“女儿现在要趴着吗？”嬴舜华问得真心实意，一点作怪的心思都没有。

嬴政冷冷地问：“你觉得，眼睁睁看着胡亥杀了你所有的兄弟姐妹的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一刻，嬴政眼中的嬴舜华，变得和胡亥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不，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嬴舜华比胡亥聪明又有手段多了。

“父亲认为我和那些兄弟姐妹有多少感情？”嬴舜华回忆起更久远的过往，“我从出生就没了母亲，好在我是你的女儿，能得个乳娘。”

“可给我乳娘的那个人也把我忘了，而我的乳娘也在我半岁的时候被一场风寒带走。我现在都还记得朱鹤抱着我一个宫一个宫的求。漠视的、嬉笑的，还在襁褓中的我就看了太多。”

辉煌前受的所有苦难，嬴舜华并没有忘记。

这一刻，为了告诉她的父亲，他并没有那么爱他的孩子，她甚至不想再隐藏她从出生就能记住任何事。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明白，我要赶紧长大，我要让人看到我，只有那样我才能在大秦的后宫里活下来。而我学会走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送到爱护弟弟妹妹的扶苏面前。”

“多么可笑啊，在我叫兄长之前，爱护弟弟妹妹们的长兄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妹妹。”

“阿父看到的我像木槿花，可曾知道木槿花差点枯萎？可曾知道她为了掠夺大地中的营养讨好过多少人？”

最终，嬴舜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始皇，“我和他们所有真挚的亲情，都来自父亲和长兄的宠爱。”

嬴政心中的怒火在那一声声自白中逐渐消散。

这让他想起了还在赵国做质子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也是被父亲忘记的那个，只能紧紧抓着唯一的母亲。